林杳慘聲說道:「受託……受誰的托——花流霜?」
玉惟敏銳地抓到他話語中令人不解之處,問:「花流霜不是在前輩身邊嗎?」
林杳捏緊了那一段髮帶,面容扭曲:「他在!他當然在!他就在我的身邊!」
「前輩已經入魔,莫要再執迷不悟,還是儘快解開狹境,出去後再尋除去魔氣的辦法!」玉惟正色道。
林杳大笑,已是癲狂之狀。
「我入了魔,你以為還回得去嗎!我林杳身為丹修正道,又是多少人幾輩子修不到的化神境!即為正道,誓與妖魔兩立!走到今天成魔的地步,我寧願萬死也不苟活!」
「前輩能否讓我們見花流霜一面?」李真真問。
「花流霜……花流霜……」林杳自語道,「世上哪有什麼花流霜……你們自會見到的,我會與他成婚……我會死死把他抓住的……」
他的身影便頓時消匿了。
「前言不搭後語,真瘋了。」李真真遺憾地搖搖頭。
朝見雪聽他的意思,懷疑道:「莫非他是要自戕?還要帶著花流霜一起死?」
「狹境之主一死,我們便永遠出不去了。」
深深的緊迫感襲來,既然林杳已經瘋了,那就不能用常理來推測一個瘋子會做什麼,天知道會不會下一秒他就嘎了自己。
來了半天,千里劍的影子沒看見,倒是看了一段要死要活的因愛生恨,朝見雪抓狂地抓了抓頭髮。
「師兄。」
玉惟喚了他一聲,似是在提醒他行為不雅。
朝見雪泄氣道:「沒事沒事,繼續走吧。」
走回幽夢城,花澤又有了回音。
朝見雪將林杳可能要尋死的事情與他說了,他頗為驚訝:「林杳前輩竟會如此執著——」
「你師弟到底幹了什麼,始亂終棄?拔x無情?」李真真語出驚人。
花澤的聲音有幾分尷尬:「大約是林杳前輩有誤會,我師弟不是那樣的人。」
「你到底還過不過來了?」秋水有些生氣,小姑娘向來心直口快,「說好的我們只是幫忙,你倒是縮在外面自在。」
「抱歉秋水姑娘,是我學藝不精。待這狹境鬆動,我就能再進來了。出去後我一定請幾位道友吃飯。」
對方道歉的態度是十分誠懇,秋水補充道:「既然要吃飯,要香花夢裡樓的雅座,要全部的菜都上一遍!」
「好,聽姑娘安排。」花澤含笑說。
五人走了一段,忽聽見城中傳來喜慶的嗩吶樂聲。
幾人登時反應過來,方才林杳說的話,若說什麼是他死前最大的夙願,定然是與花流霜成婚。
成,他就要自殺了。
他們立刻往樂聲處跑去。
果然,十里長街鮮花彩緞無數,越往前越是具體景致,過眼了無數紅綢錦緞,終於叫他們看到了隊伍的樣子。
用魔氣捏出來的人形,一個個臉上掛著誇張到極致的笑容,挑禮的挑禮,敲鑼的敲鑼,邁著整齊一致的步伐往前走。
最前頭,一頂花轎美輪美奐,引著花轎騎馬的,正是林杳。
他一身黑紅色衣裝,在刻意製造的歡呼幻影中往前,發冠一絲不苟地束起頭髮,滿眼喜悅。
若是忽略周圍都是假的這個事實,便同玄真界所有喜結良緣的道侶迎親場面一般熱鬧了。
朝見雪撥開麻木道「恭喜」的人群,想要進到隊伍中掀開花轎的帘子。可假人太多,魔氣又重的離奇,他有些喘不過來氣。
他想起先前在清雪築做的那個夢,也是差不多的喜慶場面,果然是不詳,晦氣!
「師兄,到我身後。」
玉惟一劍斬開前方魔氣,朝見雪被他從容如流水的動作折服,快步跟上他。
終於到了花轎旁,朝見雪靈機一動,甩出臂上明千里,金環刃穿過重重魔障,割開了花轎的轎簾,露出其中人的半張臉。
還真是花流霜,只是他毫無反應,仿佛聽不到他們的叫喊,對外界無知無覺。
明千里飛回朝見雪手中,流光彌散,映出他眸底一片無語。
好歹是來救他的,能不能看他們一眼啊!
「興許他被定了身,無法動作。」玉惟思量道。緊張時刻,玉小師弟一如既往的沉著冷靜。
李真真出劍要阻止林杳,哪知一下就被魔氣按在了地上。
林杳笑著對他們說:「這是我一生最重要之事,任何人都休想毀了它。」
明千里一擊之後,林杳有了警覺,任他們又砍又砸,就是再壞不了轎子的一片布。
唯一值得他們慶幸的是,林杳還記著自己的丹修正道身份,沒有徹底失去理智,對他們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