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見雪說著「古板」,臉上卻沒有遺憾之色,飛快地吃了。
他含混道:「我去裡間睡,你也快回吧。」
玉惟說:「我也同住。」
朝見雪站起來的腳下差點趔趄,什麼意思?
第8章 俱全
裡間陳設簡單,唯有小榻一張,以供學痴了的弟子留宿,但顯然,這裡的使用率不高,一切用具都是嶄新的。
朝見雪比劃了一下小榻的大小,怎麼看都只容得下一人。
然而,未等他開口,玉惟就已經拿了個蒲團靠牆,自顧自地坐下閉目入定養神。
正好。
朝見雪毫無心理負擔,掐滅燭盞合衣睡下。
白日裡各自修習各的,偶爾師尊來看看,或是南山與秋水來找玉惟說話。夜裡二人共處一室,可玉惟太安靜了,朝見雪一醒來就看不到他人影。
背書這幾日裡倒是越背越順暢,連慕元都感嘆「死而復生腦袋好似靈光多了」。
也不知是每日都筋疲力盡腦細胞用完,還是與玉惟待在一起他覺得壓抑,根本捱不到一月,過了約莫十日的功夫,朝見雪便眼花昏沉,難以支持。
這日一早,玉惟晨起練劍回來,朝見雪還在裡間睡覺。
他解開束袖,倚門喚了兩聲「師兄」,聽到朝見雪難受的低哼。
推門走近一看,朝見雪撲在小榻里,面色酡紅,呼吸也粗重,竟是發了熱。
好好的修仙弟子哪裡會不明緣由地發熱的?
只能歸結於朝見雪體質實在太弱。
待慕元趕來一看,原本定好的一月禁閉提前結束,還是帶回清雪築休養。
問藥廬長老看過,道:「他應是在先前仙門大比中受了內傷,催動那些靈器需要的靈力不少,現下丹田枯竭,這幾日該有眩暈之症才是,他竟沒有叫難受?」
朝見雪以前也體弱多病,一病一疼就哭,長老都習慣了。
慕元蹙眉道:「完全沒有,這怪我,竟沒看出他不對勁來。」
玉惟在一旁聽著,聯想那日黃昏之景,朝見雪的確是分外孱弱的樣子,只不過他也未曾多留意。
怎就沒有留意到呢?
這幾日與他同住,朝見雪一直怏怏的,他以為是他不喜修行的緣故。
榻上朝見雪埋在軟被中,沉沉合著眼,不知是否做了噩夢,還是病中難受,眼睫不住地抖。
玉惟收了視線。
「是我沒有注意,請師尊責罰。」他道。
慕元擺擺手:「與你沒有關係,且回去吧。」
隔日弟子們依然在一起上早課,另一邊的座位空了一個。
南山試探問:「他裝病還是真病?」
本是一句習慣性的猜測,畢竟前幾日他來藏書閣時朝見雪都無事,怎麼就突然病了?
玉惟心中卻頓生不喜,他自己也說不清這些情緒因何而來,本來和煦春風般的笑意隱去後便只剩料峭冷意:「師兄自己去看便知道了。」
南山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哎……問問嘛……」
小師弟好像從沒生氣過,這反應算是生氣了?有點可怕。
稀里糊塗躺了兩日,朝見雪靈力遲滯回復,眩暈感褪去,跳下床又是一條好漢!
他深知自己是因禍得福,暫時不必再與玉惟拘在小小的藏書閣里了。
於是,趁著掌門和師尊都沒再提起關禁閉一事,他身體一好利索,便精神煥發地出了清雪築。
先是去了問藥廬。
尋醫問藥要緊,他得知道自己身體為何如此孱弱,還有沒有強壯起來的可能性。
問藥廬就在隔壁山峰,有瀑布從旁斷崖飛流直下,朝見雪踩在斷崖旁向下看了一眼,猝不及防,恐高症差點犯了。
原來無為仙宗的幾座山峰竟是無依懸浮在高空,下方就是深藍的海面,粼粼地蕩漾無數波光。
朝見雪看了又看,心下好奇這瀑布之水又是從何而來,難道是天水不成?
他抬頭往上看,只見青青白日,眩光晃了眼。
「小子當心!」
突然一聲厲喝,朝見雪就被人揪住後衣領往後連退了三步,驚魂未定。
原是問藥廬的長老,姓林。
一旁地上有他剛採下來的一籃子靈草,有許多根掉在地上蜷縮起來,竟是觸地便死。
林長老氣沖沖道:「朝見雪,你站在那難道要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