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魔尊還在這裡?
他和安和將在門口的兩個魔侍換下,一左一右站著。
等那兩人的腳步聲遠去,四周越發安靜。
雲瑕想起了軍訓站軍姿的時候……
第一次當魔侍,他剛開始還有那麼點新奇和熱情,結果只過去半個時辰就不行了。
距離天亮還遠得很,而他實在不是個能安定下來的人,開始慫恿安和聊天。
結果來路上還跟他有說有笑的人,此時卻只對他搖搖頭,便繼續認真守著。
雲瑕:「……」
救命……
他想溜又不敢溜,只能強迫自己罰站,實在是太痛苦了。
就在他熬啊熬,又熬了小半個時辰,熬到不行想原地做個廣播體操的時候——
「來人。」
突然,從大殿深處傳來聲音不大的兩個字。
雖然聽著是淡聲說的,實際這兩聲帶著無形能量襲來,清晰地傳入雲瑕耳中,如兩道巨浪狠狠當頭拍下,讓人猛地一抖。
無需分辨,是魔尊。
雲瑕咽了口唾沫。
隨意兩個字就給人如此深重的威壓,他更深刻地體會到魔尊的分量。
他或許不能再那麼隨意地跟魔尊說話。
他看向安和,不知道是一個人進去還是兩個人進去。
安和指了指雲瑕,用口型道:去吧。
雲瑕連連勾手:一起一起。
他也不是不敢,只是如果自己不熟練的話,安和直接就能接手,更為妥當。
安和想到他第一天來,便點點頭。
兩人走入萬魔殿。
萬魔殿裡很大,並不只有一個正殿,裡面還有很多重偏殿。
他們走到幾乎最裡面的書房,看到了那個側臥在饕餮黑紋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並沒有戴面具,面容就這麼袒露著,雲瑕心想,看來尊上也沒有要徹底隱藏面容的想法。
他沒有看向這邊,撐著腦袋,手裡拿著本諫書在看,臉上沒有表情。
淡黃色的光落在他臉上,如同鍍了層淡淡的釉。
唯有幾根魔紋突兀地爬在那完美的側臉上,破壞了這平衡的美感,形成了另一種往深淵試探的,危險墮落的美。
雲瑕這時候竟還走了一下神——
尊上心情不太好啊。
安和很規矩地行禮:「尊上。」
雲瑕看美人看得慢一拍才跟著半跪下來,魔尊並沒有望向他們,而是繼續看摺子。
安和一動不動,似乎魔尊不叫他就永遠這麼跪下去。
雲瑕被這凝固的氣氛弄得也不敢妄動,無形的壓力壓在他們頭頂。即便魔尊什麼也沒做。
跪了許久,沒人敢起身,更不敢詢問催促。
現在的魔尊不是那個好說話的魔尊,而是眾人了解中的魔尊,就連雲瑕這麼膽大包天的人也不敢這種時候隨意說話做事。
不知過去多久,雲瑕膝蓋都麻了的時候,魔尊忽然冷哼一聲,空氣都跟著震了震,隨後魔尊將手裡的摺子扔了出去,砸在斜對面的軟榻上,發出悶悶的一聲。
「都收起來。」魔尊終於開口。
雲瑕和安和都在心裡吐出一口氣,起身走向軟榻前。
軟榻前面還有張桌子,上面凌亂放著的都是摺子諫書,摺子是竹子所制,並不大,需要用魔氣才能看全裡面的內容。
安和整理的過程中只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音。
雲瑕見狀便繞到軟榻前,去拿被魔尊扔來的那本。
沒想到剛拿起來,雲瑕就覺得自己拿的不是摺子而是一道雷電,手被電得又痛又麻,本能鬆開。
「啪嗒」一聲脆響,打破了安靜許久的氛圍。
雲瑕僵住,他的手還有後遺症地微微發抖,看安和一點事情都沒有的樣子,說明只有這一本是這樣,帶上了魔尊的怒氣。
安和也隨之僵在原地。
魔尊終於第一次看過來。
雲瑕咽了口唾沫,抬頭看過去,對上了魔尊冷沉沉的紅眸。
見到是他,魔尊翻湧著血浪的眸子凝滯了一瞬,輕眯眼睛鎖定了他整個人。
雲瑕第一次被這樣的眼神看著,一時有點無措,想要彎腰去撿,又怕再次被電,而且在魔尊的目光下,他直覺自己不該現在去撿。
兩人對視間,時間似乎被拉得很長,又像只過去短短一剎那,雲瑕看到對方微啟優美的唇,道:「雲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