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流:看樣子是。」
「白珩:誰還記得我們來的目的?」
「應星:記得,著急的話,你問問看?」
「白珩:……」
「景元:為什麼不問問這裡最清楚原委的丹楓呢?」
「白珩(偷偷打量丹楓)(搖頭攤手):你看他理我們嗎?」
不遠處的廚房,郁沐正用枝幹泵上來的過濾海水煮茶,沸騰的氣泡在壺中翻湧,他嫻熟地打開冰糖袋子,細而有力的樹枝正為他稱量。
遊走在房間裡的枝葉近乎無聲,它們遊刃有餘地承擔了清掃、晾曬、取物等工作,甚至包括清洗茶具、端送茶盤和運輸外賣。
門外響起鈴聲,不用人去接應,門扇自動打開,一枝深棕色的粗壯枝條將跨海送來的茶點放在桌上,兵刃無法摧折的葉子在空中輕輕搖擺。
白珩謹慎地瞧著桌上蠢蠢欲動的枝條,細密的金葉邊緣鋒利,鋸齒狀的毛刺斂下,越是近距離,越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可怖殺傷力和壓迫感。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孽物的觸角,它危險、強悍,在戰場上收割生命時所向披靡。
而現在,連將軍的全力一擊都能輕鬆抵擋的金葉,正順滑地打開包裝袋,切開點心,進行一個精緻的擺盤,然後伸到丹楓面前,將不小心沾到山楂粉的葉面遞到對方唇下。
丹楓:「……」
金葉等待一會,有點著急了,見丹楓不動,便向上抬,在他唇角一抹,催他含進去。
丹楓臉上的冷冽掛不住了,悶咳一聲,撥開金葉,壓低嗓音:「出去吧。」
咔嚓,空中傳來一個小快遞員芳心碎裂的脆響。
金葉上的青黃色光澤倏然暗淡,它彎曲著葉莖,一步三回頭地、戀戀不捨地貼地溜了。
丹楓把盤子擺好,一抬頭,對上四位微妙到無以復加的目光。
「……」
他僵著唇角,語調非常生硬道:「怎麼了?」
白珩猛搖頭。
沒過一會,郁沐帶著全自動行走的茶盤來到小桌邊,丹楓自然地給他拖個墊子,他坐下,枝葉們禮貌地給每個人都斟了一杯茶。
茶香馥郁,熱氣裊裊,只可惜誰都沒心情品茗,因為枝葉始終在周圍蟄伏、遊走,即便沒有發出聲音,卻依舊有非常強烈的存在感。
他們正在建木的中心、郁沐的樹屋中,離海面幾百米,空中一切立足點都由粗壯的枝幹編織,如同一座易守難攻的要塞。
即便面前的人與過去沒有絲毫不同,飲茶的習慣也與常人如出一轍,但他頭頂尚未消失的柔軟枝角和周遭的一切始終在提醒眾人——他們正與建木坐在一張桌子上,舉杯對飲。
這太聳人聽聞了。
桌上誰都沒說話,除了枝葉們貼心的吹吹聲,郁沐也不急,他自在地走神,撈過丹楓的衣角,卷在手裡玩。
終於,景元開口道:「郁沐,我們今日前來,是有要事向你詢問。」
郁沐懶散地抬眼,拄著下巴:「嗯?」
「關於建木近日的異樣,以及花葉綻放對羅浮可能產生的危害,我想聽聽你的答覆。」
郁沐聽完,桌下用手指繞著丹楓的衣擺打圈,隨口道:「這個啊……不好意思,最近心情暢快,情不自禁,再等幾日吧,建木的異樣很快就會消除。」
景元沉默片刻:「需要仙舟這邊提供什麼幫助嗎?」
「不用呀,丹……」郁沐沒說完,腿上突然被摸了一下。
他話語一卡殼,猝然向身旁正襟危坐但聚精會神研究茶碗裡茶葉形狀的丹楓,後知後覺地改口。
「但少來打擾我就行。」
四人:「……」
別以為你緊急撤回一個『丹楓』我們會不知道。
四人同時瞟向丹楓,其中情緒各異,但如出一轍的,是一絲奇異的憐憫。
丹楓:「?」
自己居然被莫名其妙地可憐了。
總感覺哪裡不對。
景元斟酌幾秒,「那花葉散發的氣息?」
郁沐:「不會加劇魔陰身進程,你可以將它當作一種促進生長的安睡霧,最近讓仙舟人少出門,不出一周症狀就能緩解。」
「好。」
本著防患未然的職責,景元又問:「郁沐,你下次開花的時候,能做到提前告知仙舟嗎?」
郁沐:「……」
丹楓的臉色倏然古怪起來,薄薄的纖細耳尖一動,拿起茶盞,喝了口水。
「建木的異動關係到整個羅浮的輿情,這也是為了合作考慮,畢竟……」景元話音未落,只聽丹楓手中的茶盞磕在桌上,發出叮一聲脆響。
他冷目平抬,強硬地不容置疑:「可以了,景元,下一個話題。」
景元:「……」
郁沐無奈地扶住額頭。
景元無力地揚了下唇,略顯疲憊,「第二件事,關於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