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找建木要說法?」懷炎呵呵一笑。
「怎麼啦,他還能吃了我不成?再說,我又不是只為了私事去的,還有公事。」白珩指向遠處那棵參天大樹,「建木的異動已經影響到了整個羅浮的安危,哪怕是為了還在建木手裡的、飲月的安全,我們也得去看看。」
她耳朵一立,指向鏡流,「鏡流,你說是不是?」
鏡流倚在牆邊,頷首,「嗯。」
景元眼皮一跳。
「應星,你呢?」白珩又轉過去,朝應星投出直白的懇求和威脅。
應星……應星啥也不知道。
他剛從無邊的夢魘中醒過來,身為孽物時的記憶模糊如泡影,只要回憶就會湧現強烈的悲愴、怨怒、絕望,如同摸不著的迷霧,迥然的記憶出現了大面積的斷層,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找尋,只能從白珩口中聽見一些描述性的隻言片語。
甚至,醒來後看見窗外那棵聳然屹立的建木,他都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給他干哪來了,這還是羅浮嗎?
在白珩堅持不懈地科普下,他終於想起了一些關於飲月之亂的內容,以及一位為他清洗倏忽詛咒、重塑軀體的……建木醫生。
他當時聽完這個故事,茫然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誰?建木?給他當醫生?
這真的還是羅浮嗎,他不會已經徹底變成豐饒孽物產生群體幻覺了,帝弓一會兒不能一記飛星把這裡剷平了吧?
他斟酌片刻,保守道:「我都可以。」
「景元,該你了。」白珩抱臂。
景元沒什麼好說的,他本就要去鱗淵境探明建木如今的情況,多帶幾個也無妨,只不過……
他望向天邊,丹鼎司離建木本體最近,在這裡,建木的繁花幾乎鋪滿天際,連陽光都帶著一絲薄粉的色澤。
它遠比報告中更巨大、宏偉,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寡淡香味,並不濃郁,但香氣非常持久。
他忽然猶豫,現在過去,真的會是質問的好時機嗎?
畢竟,建木可還在不斷開花……
景元蹙眉,沉思片刻,道:「諸位,應星剛甦醒,我們明日再啟程。」
白珩扁了扁嘴,雖然心情急迫,但這決定是他們當中最穩健的景元做的,她無條件信任。
「好吧。」
——
另一邊,樹屋。
郁沐水意朦朧的雙眸往上抬,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丹楓可真是一條不知疲倦、幹勁十足的龍。」
想想也是,一條龍幾百年在位勵精圖治,精力不旺盛,怕是無法勝任這枯燥乏味的苦差事。
但……郁沐可不行呀!
他還只是一棵在長身體的小樹,遠沒有到需要為了築巢廢寢忘食的地步,當然,他有不死不滅的軀殼,經得起折騰,可他的樹屋經不起!
在拆了廚房、書桌、工作檯後,這條龍又開始蠢蠢欲動要拆窗台。
簡直豈有此理。
窗台連個縫隙都沒有,怎麼可能塞進去龍尊讀物?
「你這是夾帶私貨。」郁沐沒什麼力氣地控訴,用自己的小枝條一下下抽身旁的龍。
龍不為所動,勁瘦的腰線收進被子裡,他暫時饜足,正趴在枕頭上,欣賞自己繳獲來的龍尊讀物。
「嗯。」他瞥去,眸色深沉,目光隱晦卻火熱,晃了晃手裡的書:「你不是也一樣嗎?」
郁沐隔著被子輕輕踹他,拿起自己旁邊的那本,「我也看正經的,比如這本。」
「《如何保養持明的鱗片》?呵。」丹楓彎曲手臂,側臉枕著,目光灼灼,意味深長道:「真是可惜,羅浮市面上沒有賣《如何保養建木的枝葉》系列讀物,否則,我也想買來看看。」
郁沐:「……」
「是不是?」丹楓口吻淡淡,手指卻輕佻地撥弄了下郁沐腰後的葉子。
郁沐:「嚶。」
第106章
地上囤積的枝蔓緩緩絞動, 發出細密的滋滋聲,它們重新拼湊樹屋中的陳設,讓慘遭毒手的桌椅們都還原如初, 除了窗台。
接近傍晚, 日落的暉光將臉上的汗珠炙烤成蜜糖般的色澤,像新切的橘子流出的汁水,沿著頸側淌下,砸進枝葉密布的台面。
郁沐手肘拄著細細的樹牆邊緣, 龐大的枝葉遮住天空, 混亂顛倒的目下是波光粼粼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