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還行……」他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悄悄擦了擦自己還沾著唾液的唇角。
丹楓眼泛起一絲笑意,「這藥多久能起效?」
「今天吧,如果有效的話,你今天就能好受一點。」
「離開鱗淵境,我現在已經好受多了。」丹楓道。
豈止是好受多了,他現在完全不受困擾。
郁沐一臉為難,「可你又不能為了不難受,就一直不回家。」
無論是持明禁地,還是建木本體,丹楓總要回去的。
丹楓沒有過多解釋,只點頭,「好,你還要去哪?」
郁沐思考片刻,「有幾本書要查。」
——
二人先去了青囊閣,郁沐目標明確地翻閱了幾本藥典,回家途中,又拐去持明禁地的藏書閣。
由于丹楓早晨已經吩咐過持明族最近不要接近鱗淵境,偌大禁地空空蕩蕩。
郁沐在殘舊的書架間搜尋無果,卻無心插柳地翻到了一本陳年畫冊。
是歷代龍尊的童年畫影集,執筆者筆觸細膩,工筆描白技藝高超,無比逼真。
丹楓見郁沐停止了搜索,便過來瞧,瞧見對方在看什麼,不由得沉默了。
「別看了。」他悶咳一聲,欲蓋彌彰地遮過畫紙,白皙的耳尖隱在綢緞般的黑髮里,薄粉之色不算明顯。
「為什麼?你小時候多可愛呀。」郁沐津津有味地閱讀畫冊旁的註解文字,上面是歷任各龍尊的童年小趣聞。
丹楓瞧著畫冊上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僅是衣物著裝有明顯不同的畫像,小時候的龍尊們還沒有表現出各自性格上的差別,往椅子上一坐,個個都是粉雕玉琢的小冰晶雕像龍。
更何況,一位龍尊不只有一張照片。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郁沐很快就在密密麻麻的畫像中精準地指出了丹楓自認為畫的最丑的一張。
那張畫像里,年少的他抱著一截用斷了的鐵槍坐在板凳上,白皙的小臉陰雲密布,湖綠色的雙眼還很圓,可憐兮兮的,雖沒有如今長大後這麼狹長、威嚴冷冽,卻難過幽怨得很有氣勢。
郁沐用手指戳著畫中人的臉,企圖隔空捏一捏:「生氣也很可愛。」
丹楓:「……」
完全沒有。
「你怎麼認出我的。」
他忽然感到一絲情動,這感情相當寡淡,起因難以琢磨,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如此詢問。
或許是單純的好奇,又或者,他潛意識裡也在期待郁沐能萬里挑一地認出他,以此證明自己與眾不同的,而不是隨便哪個飲月。
「很好認呀,丹楓小時候是所有龍尊里最可愛的,長大了也是。」
郁沐理所當然道,對小丹楓的畫像愛不釋手。
丹楓定定地注視他,心中隱隱一動,在對方明亮到布靈布靈閃閃發光的視線中,冷靜地翻過了這頁畫紙。
背面,是一大串對位標記的名字列表。
丹楓看到自己的名字,沒由來湧起的期待和悸動霎時少了一半,一股果然如此的失落蓋住目光。
他又成了平時冷淡寡言的他。
「丹楓,你們龍尊傳承里有類似病症的記載嗎?」
幾乎把書架翻閱過一遍,沒有意外之喜,郁沐只好求助對這裡最了解的龍尊。
丹楓思索片刻,為郁沐找了幾本內容考究的書籍。
郁沐在禁地里看到日上三竿,才被丹楓拉回家吃飯。
那幾本龍尊用書是郁沐以前沒找到的,龍尊私藏,內容很新,求知慾作祟,他如饑似渴地窩在家裡看了一下午,偶爾和丹楓就書里的內容進行探討,倆人就這麼度過了平靜的一天。
這樣愜意的時光對丹楓來說實在難得,正當他以為今天總算可以不用像之前一樣兵荒馬亂地度過時,郁沐從自己圍好的樹枝窩裡鑽了出來。
他合上書,拿起一套針灸工具,平移到丹楓床邊,嘴角上彎,露出了狡黠又危險的笑容。
丹楓右眼一跳,覺得大事不妙。
他的推斷絕對有理有據,因為郁沐現在雙目精光綻放,充滿意味不明的自信和求知慾,宛如一隻馬上就要作妖的狸奴。看丹楓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塊醃製過調料即將上鍋蒸煮的美味食材,或者一個骨相端正軀幹比例完美學徒丹士專用的絕佳練手工具。
果然,郁沐擠擠挨挨地坐到他身旁,眼神真摯,勢在必得。
「我找到了一個好方法,要不要來試試?」
丹楓的視線不自覺垂至對方手裡的針灸包上,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早上在配藥室,郁沐連那根有一指寬的、一看就不是用在活人身上的針都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