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沐隨口解釋,即便自己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卻依舊顯得冷靜、理智,甚至眼中閃動一絲可疑的、對禁忌知識的渴求欲。
在神策將軍面前提及建木時代丹鼎司對豐饒的研究似乎有點欠妥,尤其是在景元露出玩味的表情後,郁沐意識到了什麼。
他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往鑽到丹楓身後,用對方寬闊的肩膀擋住臉,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警惕雙眼,扯了扯對方的袖子,如同一株縮小的盆栽植物。
「他是來抓我走的嗎?」
郁沐湊到丹楓耳邊,緊張兮兮地問。
景元:「是。」
丹楓:「不是。」
郁沐縮回脖子,這下,隔著丹楓,縮起的他只剩下一點明媚的頭髮尖。
他從背後戳了戳丹楓的腰,「你說過會給我討個公道,去吧,飲月君。」
丹楓:「……現在嗎?」
郁沐:「不然呢?」「你不是沒有時間了嗎?擇日不如撞日。」
「……」
「還是說你討公道的方式是在驅使雲吟的時候故意打偏方向,滋景元一身水?」郁沐有點嫌棄,且失望,「不要吧……」
景元悶咳一聲,轉過身去,不想聽這兩個人嘮沒用的嗑。
丹楓抓住郁沐的手腕,把人拖到面前,一條雲吟小龍在他肩頭凝聚,龍首一張,清冽的水霧細密又柔和,滋了郁沐滿臉。
郁沐嚇了一跳。
「像這樣?」
丹楓眼裡浮現出一絲揶揄的笑意。
郁沐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這條龍,居然學會戲弄人了?
鏡流回來的很快,第一波受到建木影響、墮入魔陰的是兩個年邁丹士以及一個半截入土的天舶司職員。由於轉化的太快,一切血肉和個人物品都被異化,找不到一絲貼身遺物。
在最初的慌亂後,雲騎訓練有素地控制住了現場,但各處洞天的恐慌情緒依舊沒能得到根本性的緩解,盛典期間,其餘仙舟的遊人眾多,需要大量人手來調遣、引導、安撫。
即便仙舟人是長生種,可離帝弓斫斷建木的年代過分久遠,連面向大眾、可供查閱的史料都罕見的情況下,無人真正見過建木復生這樣的奇觀。
尤其是,這棵看似人畜無害的繁茂巨樹切實地『活著』,它的每一次生長、呼吸、凋零,都會帶來前所未有的詛咒和災難。
比起建木復生這等震驚寰宇的大事,羅浮流竄著幾位通緝犯就是相當微不足道的小麻煩了。
鏡流收起劍,疾步到白珩身旁,在對方眼淚汪汪指著頭頂的包時,順勢幫忙捂了一會,然後看向景元。
「白珩偷來帶我們離開的民用星槎,是你派人停在波月古海的?」
景元:「你既已說是偷的,究竟誰將星槎停在那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鏡流頷首,「好,你會來找我們,想必下一步的計劃已經有了頭緒,直接說吧。」
景元也不客套了,直接道:「我需要各位前往羅浮各處機要洞天,暫時鎮壓建木根系的蔓延之勢。」
「主要是綏園、流雲渡、丹鼎司和工造司。」
隨後,他又將先前的信息與白珩和郁沐同步,白珩震驚之餘,心存躍躍欲試,郁沐則沒什麼反應,像個局外人,只自顧自繞著丹楓的衣擺玩。
「我去流雲渡,民用星槎的推進力不夠送你們到鱗淵境。」白珩俏皮地一動耳朵,「我要去搞一艘又大又新的來。」
「你沒必要去。」鏡流拒絕了白珩的提議。
白珩十分堅決,「沒有星槎,你們過不去波月古海。」
「可……」
鏡流還要說什麼,卻被丹楓打斷了,
「鏡流,我們確實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飛行士。」
丹楓倚在牆邊,尾巴半卷在郁沐的身側,淡淡道:「海上起霧了,那是建木復生時伴生的力場,沒有星槎保護,豐饒的侵蝕將加劇。」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謹慎、如臨大敵。
「一棵正在生長的建木隨時會爆發異動,你和應星不能再出問題了,你難道希望我們在與絕滅大君戰鬥的時候,還有餘力和狂暴的你們周旋?」
「……」
「好吧。」
鏡流妥協了,她鄭重地看向白珩,「我會保護你。」
「好呀。」白珩一笑,「就是在戰鬥之前,我要去工造司順一把新的弓。」
「我替你帶回來。」刃抱著支離,抬眸,冷冷道:「我去工造司。」
白珩:「那鏡流去綏園,丹楓在丹鼎司,一切結束後我們在這裡匯合?」
眾人異口同聲地答應下來,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
「我呢?」郁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