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由你親自來嗎?」刃對此提出質疑。
「不能。」郁沐回答得很乾脆,「我的力量已經在第一次築卵的時候耗盡了,眼下,能用雲吟還原持明卵內生態的人只有持明龍尊。」
「且不說丹楓是否願意,如果失敗了……」景元嚴肅道。
「白珩就會死。」郁沐抱臂。
「當然,即便什麼也都不做,她也活不過第三天。
靈魂會在不適格的軀體裡逐漸逸散,很快,這裡的狐人將永遠成為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室內一片死寂。
壓倒一切的緊迫感宛如手掌,掐住四人的喉嚨,令他們呼吸困難。
如何抉擇,這問題在步步緊逼的危機感下不值一提。
「你有多少把握能救活她?」景元低嘆。
郁沐道:「只要龍尊大人配合,十成。」
鏡流握緊白珩的手,不舍地望著故人的眉眼,「希望你不是在說謊。」
「十成,不愧是「羅浮」最有潛力的丹士。」景元不禁感嘆。
刃:「飲月,你的回答呢?」
丹楓蹙眉,這讓他看起來更加不好相與,「鱗淵境是持明族的禁地。」
「事到如今,你擔憂龍師會問責?」鏡流一哂,「你家的禁地已經進去過不少人了吧?」
話雖然不錯,但在龍尊面前這麼說,總還是有點找架打的嫌疑。
郁沐想。
丹楓不悅地蹙眉,「這與龍師無關,禁地內有持明陣鎖、撰紋封印,他若是想進,必須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我沒問題。」郁沐欣然應道。
——
巨大的持明宮墟淹沒在潮湧之下,自雨別引導古海之水掩覆玄根,近來唯有飲月之亂時攪動海水,為誅滅孽物,才得以見到龍尊開海的勝景。
眼下的郁沐自然是沒這個眼福。
在眾人商議行動計劃時,景元、鏡流和刃選擇留在家中照顧白珩。
擔憂兩位魔陰身患者重回故地,受到過往記憶的刺激,失去理智大開殺戒,景元守著二位,理所應當。
丹楓在入水前為他施了雲吟術法,使他在水下也能活動自如。
龍尊重歸古海,如蒼龍馭水,雲吟騰化,存在感稀薄,隨時都會解裂,消失。
他注視著亘古如一的古海,在蒼冷水流拂動中望向身側。
此處絕景奇勝,深壑險絕,龐大宮墟盤踞於海底,深沉而恢弘。
郁沐站在陡峭的石崖上,欣賞沉在水底的古海宮墟,並無明顯的驚訝。
魚群自他飄蕩的衣角處遊走,對此處的活物渾然不覺。
「你不是第一次來。」丹楓抱臂,不帶感情地說了句。
郁沐抬手,捉走一條迷路在他衣擺的小魚,輕柔地送入海流中,語調染上蒼水的冰冷:
「幽囚獄的界門藏在鱗淵境。」
丹楓對此未置一詞,他當然清楚郁沐的言外之意——作為出入幽囚獄的劫囚犯,他到過鱗淵境再正常不過。
「我帶你去找持明卵。」
郁沐:「好。」
丹楓宛若游龍,順著斜坡下降幾米,回頭一看,只見郁沐仍站在崖邊,翹首以盼。
他只好游上去,在郁沐明亮的目光中質問:「為什麼不走。」
「就這麼走?」郁沐此刻的表情比見到宮墟群更震驚。
丹楓疑惑:「不然?」
郁沐的短髮在海水裡起伏,像輕盈飄逸的金色海藻,被水滌過的瞳眸斂去冰冷,濃烈的遺憾暈染開。
他上下打量丹楓:「我們現在在水裡。」
丹楓:「所以?」
郁沐:「你不變成龍嗎?」
丹楓:「你是打算向鱗淵境中的持明宣告,我們來了?」
話雖如此,但……
郁沐想像著龍尊現出龍相時垂雲翻卷、溟海盡開的景象,不得不閉上眼,遏制蠢蠢欲動的衝動。
他怕自己會手動按住丹楓,去找對方藏起來的尾巴。
過分期待的目光被人為剪除,丹楓本該感到輕快,心裡卻有某處被戳了一下,冰涼又奇異。
他沉默片刻,拎起郁沐的衣領,不待對方回神,縱入海底宮墟中。
宮墟深處,巨大的蓮狀植物有著隔水性極好的葉片,根系粗壯,生命力旺盛。
台階上,一枚枚持明卵生長在邊緣,葉片飽滿,外殼晶瑩剔透,卵中游弋靈光,奇妙的金色勾勒出龍鱗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