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來就好!」
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粒藥,讓二小姐就著水喝下去,年輕女人雖然止住了尖叫,但還是嗬嗬喘著氣,一副中了癔症的模樣。
「她怎麼了?」
「出了車禍下半身癱瘓,腦子可能被刺激到了,人不太清醒。」
可謝安存卻覺得女人眼裡富含的情緒很有意思,不像是一個完全痴呆的人該有的眼神。表面上是在看謝安存,實則是透過他望向後面的小樓,不知道在忌憚什麼。
「你後面有東西。」二小姐忽然嘶聲道。
謝安存一怔,下意識往後看,身後空蕩蕩的,明明什麼都沒有。
「你後面有東西!你後面有東西!」二小姐神色忽又癲狂起來,大叫,「快滾開!他會弄死你的!你後面有東西!」
這副瘋魔的模樣著實有些可怕了,女傭生怕她再說出什麼胡話來,和謝安存道別後急匆匆地就把人推走,之後謝安存便再也沒有在漾園見到過這個女人。
直到後來有一次楊啟明無意中提起,他才知道這個瘋女人居然是俞夫人的二女兒俞青瑤。
本該是眾星捧月的大小姐,臉蛋漂亮體態也好,追求者無數,4歲就開始跟著國家劇院的名師學芭蕾,卻在一年前突然出了車禍導致下半身癱瘓,後半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再也登不上舞台。
又說俞青瑤頭上還有一個叫俞青林的大哥,那才真是生下來就是天龍人的命。
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年過而立後本來已開始著手掌管俞家的大部分企業,卻不想也在一年前突然患上了慢性病,器官衰竭,現在只能躺在療養院裡靠藥吊命。
如果他還在,根本輪不到俞青涯來繼承家業。
就像一帆風順的人生路上突然踩著了釘子,大少爺和二小姐的事故發生得太突然,甚至有些邪乎了,大家嘴上都安慰著這是意外,心裡卻沒少往其他方面想。
那兩年俞道殷天天在房裡摔東西大發脾氣,俞氏的股份一跌再跌,可謂是最困難的時候。
俞青林和俞青瑤這兩個名字成了園中的禁忌,要是哪個下人嘴碎談及到兩人必定會被趕出去,久而久之就再沒有人提起了。
在這之後,俞道殷便極迷信起來,每隔一兩個月就要請山上的道士和神婆進園來看風水。
不過這只是一個小插曲,謝安存並沒有放在心上。
還有更重要的事值得他去注意——謝家和俞家在黃金航線上的合作徹底達成後,媒體終于波風捉影到了一點消息,沒幾日經濟日報的頭條便被這件事占領了。
俞明玉很大方,也懂得怎樣讓利才能讓雙方的合作更穩固,雖說俞明玉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但謝家也從中撈取了不少好處。
謝誠這幾日容光煥發,特地和兒子打了一通電話。
他受邀去了一趟伯勞在墨西哥的軍工廠,愛軍備是男人的天性,謝誠頭一次見到那麼多真槍實彈,雖然新奇,但還是心有餘悸。
「工廠雖然建在維和部隊管轄的區域內,但還是亂啊,旁邊就是貧民窟,那些流民和小孩瘦得皮包骨,看著就可憐。」
「維和兵說有時會有恐怖分子闖進來,不是真正的安全區,不知道為什麼俞明玉要把軍工廠建在這種地方。」謝誠在電話裡頭說。
「不算安全區?那豈不是很容易起衝突?」
謝安存有些驚訝,他知道伯勞最主要的軍工廠不在國內,但沒想到是建在暴亂區里。
「可能和軍隊之間有什麼利益合作吧,只要軍工廠還在,部隊就有軍火資源。恐怖分子也是有腦子的,不會讓自己白白撞到槍口上。」
說著嘆了口氣,謝誠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安存,雖說你爸我身子骨還夠硬朗,穿防彈背心進恐怖分子老巢里走一遭也不在話下,但幾年後謝家的繼承人還是你,總不能叫公司里的元老滾蛋,然後讓你工作室的成員上崗吧?」
「不管工作怎麼忙,今年你都得到公司里來學著做生意。」
這話題就跟當年高二分科時到底選文科班還是理科班一樣沉重,謝安存一聽這個頭就痛,嘴上嗯嗯啊啊一陣答應,但實在力不從心。
畢竟工作室現在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
上一期為古裝劇設計的俠客風首飾在網絡上小火了一把,工作室的訂單劇增,有甲方砸了大錢聯繫合作位,要謝安存設計一套以「荒蕪與新生」為主題的鉑金首飾,用作遊戲宣傳。
暫時沒了跟蹤俞明玉的機會,謝安存乾脆在工作室里埋頭苦幹。
設計和後期美工可以讓學徒來做,但拍攝成品圖這件事需要他親歷親為才能找到感覺。
謝安存特地抽了一個周末,問阿姨找了一些不要的紙質廢品當裝飾物。
阿姨熱情搬來兩大箱,裡面都是些陳年雜誌和報紙,謝安存在裡面翻翻找找,翻出本格格不入的東西。
一本破破爛爛的兒童繪本,紙頁早就發霉泛黃,但顯然曾經的主人很愛惜這本書,頁腳折起來又被撫平,紙面上乾乾淨淨,一個字兒都沒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