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的時間極規律,中午十二點倒進來,下午五點半以後,如果他要外出,必定會緊跟著過來,中途從來沒有離開過。
早在第一天去市里圖書館時,俞明玉就覺得後面一直有輛車在跟著自己。
距離把握得很好,自以為聰明地把車停在離圖書館五百米外的停車場,存心不想讓他發現。
俞明玉故意把每次看書的地點選在同一片區域,到了時間點就會有一個戴鴨舌帽和黑口罩的年輕人急匆匆走進來張望,找到他後便在附近坐下。
那道似有若無的視線讓他厭惡,好像貪婪地想要從自己身上索取到什麼東西。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今天。
俞明玉忽然想起先前在市區公寓的大門口前,自己也抓到過一個跟蹤狂,跟車的手法可以說和現在這個一模一樣,十有八九是同一個人。
是狗仔,不滿意於他做派的友商,還是俞青涯派來的人?
俞明玉疲懶地捏了捏鼻樑,隨手把平板邊的幾頁紙扔到腳邊。
百密一疏,跟蹤狂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不知道伯勞大廈外的攝像頭有多麼密集,幾乎每輛車的車牌號都被記錄了下來。
「六個車牌號,你的意思是他跟蹤四天換了六輛車嗎?」
「從監控里來看是這樣,這六輛車每天來的時間都一模一樣,但一直沒有人下車。」
陸以臻如實道:「這個車位的前主人最近在國外,車位放在網上招租,說是四天前恰好有人在網上找他租這個車位。」
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換這麼多車,必定不是什麼普通人,只可能自身比較富裕或者背後有團隊——不管哪種可能,敢這麼頻繁地跟蹤俞明玉,就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陸以臻斟酌片刻,問:「需不需要我再和車位的前主人再聯繫一下?如果能獲得交易者的資料,或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他的其他個人信息。」
俞明玉不語,那個跟蹤人看起來也沒聰明到哪兒去,想跟蹤他,卻連一本書都讀不完,坐下沒一個小時就自顧自睡著了。
真當他是隔壁傻乎乎的低年級小學生?
「你說他跟蹤我是為了什麼?」
「......」
陸以臻張了張嘴,這個答案的問題可以有很多,他挑了一個最保守的回答:「為了錢?」
還未回話,車窗忽然人咚咚輕敲兩下。
梁裕安拄著拐杖站在車外,一見到俞明玉便笑開了:「俞總,既然已經大駕光臨怎麼還躲在車裡不進去?涼菜都上了四五道了,就等你呢,還是要梁某親自迎你上去啊?」
梁裕安看著年輕,骨頭也硬朗,在部隊裡待了幾十年,身上反而有股渾然天成的匪氣。
俞明玉和他低聲交談幾聲,說要送他一副王紱翠竹圖的真跡,梁裕安滿意得不得了,笑聲爽朗,一點兒也不像已到花甲之年。
褚蕭跟著長兄長姐赴宴,遠遠見俞明玉走過來,高興又急切地望過去。
俞明玉還是那樣,對誰都帶著淡而溫和的笑意,梁裕安要介紹自己的老戰友給他,男人便謙遜地微微欠身與人握手。
一個男人笑得太漂亮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一樓大廳里不少人都在暗地打量他,不露骨但也不見得有多少善意,俞明玉都坦然接受。
他兩隻手的無名指上都空蕩蕩的,沒戴戒指。
褚蕭鬆了一口氣,迎上去輕聲叫:「俞先生。」
俞青涯告訴他俞明玉不久前結婚了的時候,褚蕭發了瘋似的在家裡亂砸一通。
可無論他怎麼在網上搜刮,打電話給自己消息最靈通的狐朋狗友,都沒人知道俞明玉的結婚對象到底是誰,還以為褚蕭喝多了在說笑。
沒有公開、也沒有象徵已經有主的標誌,想來可能只是為了利益套個名分而已。
結了婚也還能再離,他背後還有俞青涯和俞道殷撐著,八字生辰又和俞明玉是天作之合,能改變整個俞家的氣運……一切都還有機會。
自從上次碧水榭一宴後,褚蕭很少再見到俞明玉。
漾園裡有他的住處,可每次有意逛到洋樓處時,俞明玉的車都不在。
「小褚,你哥哥姐姐都進去了?不進去等著跑出來吹風做什麼。」
俞明玉還沒說話,梁裕安先拍了拍褚蕭的肩膀,褚蕭的母親與他有一點血緣關係,他也算是從小看著這個小少爺長大,小孩兒臉上藏了什麼心思一眼就看得出來。
他調侃:「這是在等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