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氣味像寺廟裡的香火味兒,可再仔細聞就不太像了,反而像燃盡的菸灰,夾雜幾縷冰冷的檀木氣,並不好聞。
在這種時間和地點突然竄出來,猶如遊走的蛇信般讓人不適。謝安存一頓,放慢了腳步悄悄往下走。
他忽然想起白天比格對他說過的話,這棟樓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難道就是指這個嗎?
客廳里漆黑一片,唯有點點星火飄在半空中。
穿睡袍的男人背對著謝安存,站在放遺像的桌子邊,而白天那個不翼而飛的菩薩像此刻正被人握在手裡。
明明此時這個空間裡只有他和俞明玉兩個人,但沙發邊好像有另一團影子一閃而過,謝安存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再定睛看去,那裡分明什麼都沒有,只有家具的影子。
吭——俞明玉將手裡的菩薩像放回桌子上,謝安存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轉過身靠在桌子邊,沒什麼表情地看過來。
那道眼神冰冷,沒了白日溫和的偽裝,顯得有些不近人情起來。倒不像是秘密被人撞破的不悅,像過分疲憊後的冷淡。
「這麼晚了,還不睡?」
僅一秒的間隙,俞明玉又換上了溫雅的面孔,他彈了彈指尖的菸灰,懶散道:「睡不著?是不是阿姨給你的床鋪得太厚了?」
「嗯、嗯......有一點。」
謝安存見著機會就黏過去。
三尺,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再往前一步就算侵犯個人空間,但謝安存還是悄悄將腳尖往前挪了挪,只要伸手就能撐上俞明玉的大腿,再往前便能交頸相依。
他敢肯定俞明玉一定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但對方沒動,有恃無恐。
「下來喝杯水,叔叔也沒睡嗎?」
謝安存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聚焦在對方的嘴唇上,和簡訊的內容一樣,那裡同菸嘴都是濕漉漉的,引誘人去親去咬。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站在了俞明玉兩腿之間,繚繞煙霧噴上鼻尖,嗆得謝安存回過神低咳兩聲,同時被俞明玉按在胸膛上往後輕輕一推。
意思是,停。
「下來抽根煙。」
俞明玉什麼也沒說,沒說是不是睡不著,也沒提桌子上的神像,對謝安存逾矩的舉動更是似笑非笑。
鼻尖那股冰涼刺骨的奇怪味道逐漸淡了,謝安存只勉勉強強退了五厘米便不動了。
面上裝得無辜,心底的疑慮卻越來越深,忍不住要去觀察桌上那尊詭異的菩薩像,可俞明玉故意擋在那兒,想看也看不到。
「安存,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要貼在叔叔身上了?」
也許是意圖太明顯了,俞明玉俯視下來的視線逐漸銳利起來。謝安存只能又退兩步,若無其事道:「叔叔經常睡不著嗎?」
「這你也知道?」
俞明玉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起來,再彈下菸灰時,還帶著溫度的餘燼輕飄飄落在謝安存脖頸上,那裡的皮膚敏感,只燙一下便泛起緋色。
謝安存後知後覺地捂住脖子,不知道這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迷茫的神色被俞明玉看了去,他彎起眼粲然一笑:「今天高興才睡不著。」
第21章
謝安存一怔:「高興什麼?」
「有人頂著冷風也要站在門口等我回家,還要親自下廚做蒸蛋,做得還挺好吃。」
俞明玉仰頭從嘴邊吐出一股煙,單薄煙霧飄到謝安存臉頰邊,不嗆,還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甜味兒。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對,謝安存真要以為俞明玉現在是在勾引他。
「以前阿姨九點半就要睡,做完宵夜就不管我了,蒸蛋還要我自己熱一熱才能吃,今天這種待遇可是好久沒有過了。」
這番話說得可憐兮兮,故意要博人同情似的,眼底的笑卻沒有半點兒哀怨的意思,可謝安存就是被俞明玉這種將人釣來釣去打啞謎的狐狸樣兒迷了眼。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味兒,只是這樣就能博俞明玉的歡心,假如不是他拿利益強迫對方結婚,未來也會有那麼一個人光明正大地住進這個家,或男或女,站在燈光里等俞明玉的車來,也等他進入家門後輕輕的一個親吻。
狐狸搖尾巴的時候怎麼知道身後那一大團絨毛有多招人喜歡?
謝安存真想把俞明玉那雙笑眼捂起來,永遠不叫別人看見,因為任何人看了都會起骯髒的歹念,包括他自己。
「原來只要做這些事叔叔就會高興了。」謝安存磨著牙說一些口是心非的話,「換作別人也是這樣的,叔叔勾勾手就過來了,你知不知道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