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謝安存給自己猛灌了兩杯水,又洗了個冷水澡把身上的汗全部沖走,腦子才徹底清明起來。
今天的菸癮有點兒大,謝安存站在窗前點了第二根煙,仔細復盤剛剛的表現,他果然還是有些天賦在身上的,眼淚說掉就掉,計劃也成功了一半。
可正如俞明玉說的那樣,即使結了婚他們也做不成一對真正的夫妻,只是靠利益聯繫在一起罷了,他不這麼想,但俞明玉是。
這種感覺讓謝安存很討厭,所以即使偷到了腥,也沒什麼高興的情緒,空虛感反而被揉碎了一股腦兒塞進心房裡。
謝安存把臉埋進被子裡,弓起身拉起衣擺,暗紅色的蛇形契紋還烙印在皮膚,是俞明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的唯一象徵。
烙印已經徹底融進皮膚,摸上去比周圍的溫度還要高上幾分。
謝安存默不作聲地盯著契紋看。
如果他真的沒辦法讓俞明玉愛上自己,屆時自己該怎麼辦呢?
一個人的契紋只有被另一個人覆蓋,否則終生都不會消失,倘若一直得不到結引者的灌溉的話,魅魔就只會如同得不到水的陰性植物那樣逐漸枯萎而死。
謝安存是個死腦筋,一輩子只會有一個契紋,所以他也是個不合群的魅魔。
魍魎山上的魅魔都是群居動物,除了在性方面開放以外,其他方面也沒什麼道德底線,血液能共享,情人能共享,不守規矩的異類只能受人白眼。
謝安存沒爸沒媽,就是根長在縫裡的雜草,時常被同齡的小魅魔排擠在外,吃了不少苦頭。
整座山上只有安盈會時不時過來看看他,安盈雖然也看不慣那些魅魔的做派,但她每次過來都要揪著謝安存的耳朵罵——因為次次來謝安存身上次次都帶著傷,一周六天裡有四天會和別人打架,把自己身上搞得到處都是爛瘡。
「一天到晚收集那些破爛幹什麼,又不能拿到山外面換錢!」
安盈把她嘴裡說的那些「破爛玩意兒」推到一邊,不客氣地在謝安存的破山洞裡坐下。
她這個弟弟沒人管,也沒人要,整天像只髒兮兮的小狗在山裡跑來跑去。
「以後我真應該每天都來光臨了一下,不想哪天來了在你家門口聞到屍臭味。」
謝安存閉著嘴不反駁,認真地把自己收集來的垃圾拿盒子裝好。
一本書、一個缺了個口的玻璃杯、人類小孩玩的八音盒......安盈不知道謝安存是哪兒撿來的這些東西,撿回來了就當寶貝似的藏著,誰來了都拿不走。
當然其中最寶貝的還是一顆小小的珍珠。
「姐姐,你看,珍珠。」
謝安存把珍珠上沾到的血跡和髒土擦乾淨,舉到安盈面前給她看。
安盈看看珍珠,又看看謝安存臉上的淤青,嘆氣:「珍珠前兩天不是被安祐那小子搶走了嗎?你今天就是跟他打架了?一顆珍珠而已,有那麼寶貝麼,等姐以後有錢了送你一整串。」
「......好看,漂亮,這是我的珍珠,別人不許拿。」
謝安存有些著迷地盯著珍珠看,洞外的月光籠在珍珠上,流光溢彩,發出瑩潤的微光。
當他把那個小孩摜倒在地上,從對方手裡搶回東西時,珍珠像剛被他撿回來時那樣靜靜地躺在手心裡,比謝安存第一次見它還要漂亮。
這是真正屬於他的東西,他必須永遠藏起來,不許任何人覬覦。
這種獨一無二的感覺在幾年後又出現了一回。
第一眼看到俞明玉時,謝安存就知道,俞明玉就是那第二顆珍珠,他會一直垂涎的掌上明珠。
既是貴重的寶物,當然要捧在自己手心裡才最好。
第15章
楊啟明和謝安存約好家宴上到第七道菜的時候,他就偷偷溜走,兩人一塊兒出去吃燒烤。
但這次楊啟明他媽顯然沒打算放過他,從開宴的第一秒就開始密切地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不把最後一道菜吃完不許人從椅子上挪出一星半點兒。
謝安存在外面吃完晚飯,一邊批閱工作室里學徒的設計稿一邊應付楊啟明的微信轟炸。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你沒來真是太可惜了,今天晚上這桌子上的氣氛真是,聊不到五句話就開始冷場,我那些表外婆們以前喝了兩杯說話就夾槍帶棒的,今年居然都成啞巴了。]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偷笑][偷笑]俞青涯成了瘸子還得專門被人扶著過來吃這一頓,夾菜的樣子慫得不像他了,我舅不說話他就不敢說話。]
楊啟明這人牆頭草倒得忒快,前不久還在控訴俞明玉對他從小的父權(自認為)教育,這下對著俞青涯又跟在俞明玉屁股後面統一戰線了。
仔細回想了一下,謝安存記憶里似乎只見到過俞青涯一次,在一位暴發戶兒子辦的泳裝派對上,謝安存是被楊啟明硬叫去的,剛坐下沒兩分鐘就碰上了俞青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