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來話長了......」
楊啟明又朝謝安存擠眉弄眼,謝安存只好起身到冰箱前,把所有的滷牛肉片都拿了出來。
「我外公啊,就是俞道殷,有些事情上的作風不太好,我說難聽點,就是奇葩。愛搞些老祖宗留下的封建糟粕,三妻四妾什麼的,娶了好幾個姨太太。」
「我每次一回漾園吃頓飯都搞得烏煙瘴氣的,只有我舅在的時候才會清淨點,他跟我外公不對付,因為......」
說到這裡楊啟明忽然止住了話頭,他有點喝多了,但這個時候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有些尷尬地對謝安存笑了笑:「剛剛不是在說褚蕭來著,哦對褚蕭.....」
「我舅有個怪毛病你知道不,他晚上經常睡不著。」
說起褚蕭,還得牽扯到三年前在俞家發生的一件大事。
俞道殷年紀大了,身上大小毛病不斷,又被私生子的雷霆手段逼得只能退居幕後,眼睜睜地看著俞明玉帶走了俞氏的幾個老股東,用新鮮的血液在中心CBD區立起了自己的大廈。
老一輩的人都說俞明玉的命格太兇,容易招來邪物,俞道殷本是不信的,但有一日,園丁從俞明玉的居所後面挖出樣東西後,他卻不得不信了。
那是樽菩薩像,通體漆黑,神情和姿態都和普通的神像大相逕庭,一點悲憫也無,反而像誅暴討逆的閻王,看上去實在是詭異。
這東西把園裡的老人嚇了一跳,馬不停蹄地去請了位神婆過來。
神婆一見到菩薩像就犯哆嗦,硬是要問挖出這邪物的土地上住著誰,生辰八字又如何。
俞道殷原本就不愛見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想把神婆趕出去,但不知道是哪位姨太太偷偷給神婆報了信,神婆算了俞明玉的命盤,第二天就鬧到俞道殷面前,攪得漾園雞飛狗跳。
那老太婆磕了好幾個頭,沒算過這樣的命,也是嚇慘了——說俞明玉天生命格太兇,五陰熾盛,所以晚上才總是睡不好。
他行事太強硬,做的又是經常沾血的事兒,遲早有一天會給俞家招來禍患。
神婆一番話說得天要榻了似的,但是沒說謊話。
菩薩像挖出來的一年後,漾園裡怪事連連。
不是有下人莫名其妙地跌進人工湖裡,就是姨太太在大熱天裡得了風寒,躺在床上昏沉幾天起不來。
連園裡其他和俞明玉同輩的兄弟姐妹都沒逃過,死的死,瘋的瘋,樁樁件件似乎都在證明神婆的話。
那神婆說只有凶神才能鎮得住凶神,菩薩像哪兒來的就回到哪兒去,否則未來招致的禍患還會更多。
這下俞道殷不得不信了,他本就不滿意俞明玉對俞家的態度和行事,問神婆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
當然有,神婆高深莫測地說,找人沖煞就行了。
按照她算出來的生辰八字到處找人,最後還真給找到了一個,那人正巧就在沂水,也就是褚家的私生子褚蕭。
按神婆的話來說,俞明玉和褚蕭的八字相逆,陰陽相和,辦場喜事既能給俞家門楣去去血腥氣,也能壓住俞明玉的命。
把褚蕭送到俞明玉身邊,一能給俞明玉沖煞,二來,也是敲打,褚蕭就像是一個時時刻刻警醒俞明玉的存在——俞家現在做主的還是俞道殷。
「所以我說,褚蕭純粹是用來噁心我舅的吧,什麼壓命沖煞的,我舅那種堅信科學唯物主義的務實派肯定不會信這種,就上了年紀的人整天神神叨叨神啊鬼的東西。」
「我姥爺還說我整天在美國搞些不三不四的,印堂發黑,不回來就得短命,說的什麼鬼話,我現在桃花運明明這麼旺!」楊啟明說。
謝安存聽完沉默了許久。
整個故事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裡面勾心鬥角的部分大概遠比楊啟明說的還要深。
身邊有不少人在議論俞明玉的身世,說來說去都是在驚奇。
畢竟誰都沒想到俞明玉根本就不是俞老夫人親生的孩子,據說是被某個情婦突然帶回園裡的私生子。
私生子無權無勢,想要插手俞氏分一杯羹的人又多如牛毛,能在俞家隻手遮天,俞明玉的手腕就必定要強硬。
只是能笑得那麼溫柔和善的人,怎麼會和「凶神」這兩個字搭邊?
謝安存攪著碗裡的醋,想問楊啟明褚蕭和俞明玉結婚了沒,又覺得沒必要。
接受褚蕭就等於對俞道殷示弱,換作任何人都不會甘心這樣做。
「你舅舅晚上失眠很嚴重嗎?」最後他問。
楊啟明皺了皺眉:「這我也不太清楚,聽我媽說這毛病時好時壞的,壞的時候可能一兩天都睡不了幾個小時。」
「半夜時冷時熱的,不好受,得靠藥撐著。確實是個怪病,吃了藥也不見好,只能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