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付邀今已經為陸離的不告而別找到了藉口。
這種純善而正直的腦迴路讓他覺得安心,認為這才該是他真實的性格,可內心深處潛藏的暴力和狠絕又讓付邀今無比煩躁,矛盾情緒左右都得不到徹底的宣洩,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本以為他會這樣一夜睜眼到天明,然後整理好心情將這事忘掉,回到往日正常的領主生活當中去,付邀今忽然隱約聽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什麼生物在地上爬行,肢體碾過泥土、落葉和石塊。
他陡然一驚,從床上坐起身,回頭看向窗戶。
明亮高懸的淺藍色圓月下方,猛地出現一道黑影。
黑影熟門熟路地翻了進來,一邊爬還一邊抱怨:「不是讓你在岸邊等我嗎,人呢?……好吧,我回來是有點晚了,那你也安排值夜的衛兵幫我指下路啊,幸虧我嗅覺敏銳,觸手吸盤可以辨別方向,而且記憶力又好,不然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找回來。」
付邀今震驚地坐在床上,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陸離?」
「嗯?」陸離困惑地抬起頭,「你這什麼語氣,怎麼一副很驚訝我會出現在這裡的口吻?」
付邀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因為他確實很詫異,「……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陸離皺眉。
三秒後,他恍然:「哦,你該不會以為我跑了吧?」
「……」
陸離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再反思自己的行為,確實像極了甜言蜜語騙人為自己解開抑魔項圈,然後逃之夭夭的渣男,「呃,好像是我考慮不周了……我,我是……」
他糾結了一瞬,還是覺得比起製造懸疑營造驚喜氛圍,還是儘快解開誤會更重要。
說著,陸離從懷中摸出一顆幾乎有掌心大的白粉色珍珠,「這顆珍珠是我從海中帶來的,好像是進食期間無意從哪顆蚌里挖到的,我記得就埋在附近,可是找了許久也沒找到,為了挖它費了點時間,回來的時候還迷了會路,不過總歸是有驚無險。」
他的另一隻手撫向墜在鎖骨下方的白天鵝之淚,「聽說這顆寶石是你從什麼龍騎士勳章上撬下來的,只剩下空底座的勳章肯定不好看了,這顆珍珠肯定比不上教皇賜福過的白天鵝之淚,但我在裡面加注了我的魔力,希望你別嫌棄……」
話音未落,陸離忽然被一個滾燙的懷抱緊緊擁住。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勒住他的肩膀,用力縮緊,幾乎要將他揉進骨血中。
陸離肋骨生疼,有些喘不上氣,卻不想說些什麼煞風景的話,也捨不得推開,他回抱住付邀今的腰背,感受到付邀今的後背肌肉在輕微顫抖,一些不符合性格的話似乎也沒那麼難說出口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下次不許這樣了。」付邀今將臉埋在陸離的肩窩裡,聲音沉悶。
陸離輕拍他的背,被這麼珍視憐惜的感覺並不差,他忍不住勾起唇角:「你怎麼會以為我跑了呢?你這兒這麼好,包吃包住,還有個帥氣大隻毛絨絨的貓咪讓我擼。再說,我眼睛還沒好呢,真要跑也要等你幫我把眼睛的詛咒治好了再跑啊。」
「不准跑。」
陸離眉梢微微一挑,隱約察覺到那個總是端莊自持的領主大人似乎正在對他撒嬌。
好可愛!
一根章魚觸腕托起付邀今的下頜,陸離側過臉,俯身撅起嘴唇,逮哪親哪,這個輕柔的吻便落在了付邀今的眼尾。
下一秒,陸離的下巴忽然被滾燙的掌心狠狠捏住,緊接著一個吻便重重地碾上了他的唇瓣。
付邀今擁著他後退,床沿抵著陸離的膝彎,二人一同跌進被褥中。他不再克制衝動,進一步加深了這個吻。付邀今吻得很激烈,舌尖卷著陸離的,帶著將他拆吃入腹的勢頭,啃咬他的下唇,吮吸他柔軟的舌尖。
直到陸離在他身下攀住他肩膀,也還以同樣急切,才終於鬆了些力道。
這真的不像他的性格。
喘息間,付邀今拉開少許距離,看到陸離半眯的眼尾,臉頰同他一樣因缺氧和情動染著粉色。
付邀今垂下眸,額頭抵住對方的額頭。原來他也會有這麼鮮活而強烈的渴求和慾念,仿佛一團火從心臟燒到指尖,想要和所愛的人做盡世界上一切親密的事情,合二為一。
忽然他回憶起曾經,和前未婚夫相處的時候。二人明明也有過一段兩情相悅的時日,卻發乎情、止乎禮,兩人之間最親密的接觸也只有接吻,還是無比純潔的嘴唇相碰,一觸即離。
可此刻的心境卻截然不同,付邀今心跳如鼓,陸離也同樣。
所以……這才是他真正的愛情嗎?
除了情感的碰撞,還有身體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要做嗎?」海妖很直白地問。
那些銀白色的章魚腕足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纏住了付邀今的四肢,他脆弱柔軟的豹身腰腹也被柔韌的觸鬚一圈一圈地裹住,仿佛被深海頂級獵食者捕獲,困在牢籠中無法脫身。
付邀今手臂撐在陸離腦側,他無意識地喉結吞咽,嗓音沙啞「……不做,等,等你眼睛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