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付邀今知道陸離並不相信他,他也不在意陸離信任與否,「早點休息吧。」
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多言,吹熄了油燈背對陸離合衣睡下。
沉默無聲無息地蔓延,直到付邀今背後傳來響動,一隻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領主閣下。」
一雙燦金色獸瞳悄無聲息地在黑夜中睜開。
「領主閣下,不要生我的氣嘛……」
「沒有。」
感受到掌心下的身軀肌肉緩緩繃緊,陸離嘴角反倒浮上幾絲真切的笑意:「這些天,多謝您養著我了,我會報答您的。」
「不必。」
付邀今冷淡的回答非但沒有引起陸離不滿,反而令他更加放肆地探出一根腕足捲住對方胳膊,「領主閣下還說沒有生我的氣?都不願意同我說話了。」
「……」付邀今閉眼忍了忍,終究忍不住攥住從他上臂一直纏到手腕的觸手,「我說了,你不要故意用這種輕佻的口吻和我講話,你們擬態章魚……」
白日裡好友聖騎士勞倫斯的話隱約浮現在耳畔:深情、忠貞、專一,絕不會背叛戀人的擬態章魚。
「我們擬態章魚怎麼了?」陸離疑惑地問。
付邀今停頓了一會,「……沒什麼。」
「嗯?」
「睡覺。」
……
翌日清晨醒來,付邀今睜開眼,卻沒有在床上看到那條弱智章魚,他立刻警覺地坐起身,低頭嗅聞被褥上的氣味判斷發生了什麼。
尋覓半天,最終在天花板上瞧見了該死的八爪海妖……
觸腕失而復得的小章魚興奮極了,先是到池子裡遊了上百個來回,然後熟門熟路溜到付邀今的書房縮角落裡睡覺,吃完晚餐再回池子游百十個來回,最後濕漉漉跟個水鬼似的爬付邀今臥房的窗戶。
如果速度夠快還可以乘人不備直接鑽到被窩裡,被最討厭水的領主大人發現後揪著觸腕打。
當時被拎出來的他肯定跟只落水小狗似的,可憐巴巴地哼哼唧唧,但第二天照舊,該游泳游泳,該鑽被窩鑽被窩,死性不改。
深情、忠貞、專一?
真被這麼只擬態章魚死心塌地喜歡上,恐怕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大麻煩。
……
七日轉瞬即逝,陸離清醒的時間已經占據了整個夜晚。他視死如歸地將藥汁一飲而盡,習慣性伸出手,接過適時遞來的蜂蜜糖,塞進嘴裡用甜意壓下苦味。
含著糖塊的舌尖將糖塊從左腮滾到右腮,又滾回左邊,忽然,他揚聲喊:「領主大人——」
尾音拐了三個彎,甜得能滴出蜂蜜來,任誰聽了都是撒嬌。
付邀今早就已經放棄了糾正陸離的說話語氣,無奈應道:「什麼?」
「明天可以吃蝦嗎?新鮮捕撈的蝦。扇貝也行,蛤蜊,花甲,海螺,牡蠣……」
「沒有。」付邀今面無表情地打斷他的施法。
「明明有的,你之前還餵過我。」
「……」
「說話!反正我不要再吃黑麵包和土豆了……不行你帶我去河邊,我自己捕。」
「你行麼?」付邀今非常懷疑地看向他。
「笑話。」陸離冷哼一聲,又想到什麼,反手摸向頸項上的抑魔項圈,「但這個你要給我摘了。」
「……」
陸離真是恨死這個動不動就玩沉默的男人:「你在擔心什麼?怕你一解開項圈,我就原形畢露發瘋屠殺你的子民?」
「那倒沒有,你應該沒這本事。」付邀今實話實說。
「……」陸離危險地抿直嘴唇,散發黑氣。
最終,付邀今給出了承諾:「等你徹底擺脫混亂狀態,我就帶你去。」
「好!」陸離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