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房間內就只剩下了陸承硯和左向陽兩人。
「假如一切能重來,我會……」陸承硯重複了一遍題目,略作停頓之後,又念了一遍題目,「假如一切能重來,我會……」
左向陽從端正的握筆姿勢變得疑惑,抬頭看向陸承硯,主動把話延續下去:「我取的題目是《假如一切能重來,我會好好學習》,老師說主題不夠新穎,但也能寫,可是我偏題了,所以才是低分。」
「嗯,老師說得對。」陸承硯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
至於之所以再三重複作文標題,原因無他,只因為他壓根不會寫作文,更不會教高中生寫作文。他如此表現,無非是想找個理由留下來,最好能找到機會和左向陽單獨交談,就是沒想到這個機會竟然來得這麼容易。
「我該怎麼寫啊?」左向陽下意識要稱呼一句陸總,話到嘴邊又彆扭地改成了,「舅媽。」
陸承硯:「……」
這個稱呼令陸承硯又是受用又是難受,心情十分複雜。
「你問你要怎麼寫……」他垂下眸,再再再一次重複,「假如一切能重來……」
左向陽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對勁,他感覺陸承硯這麼反覆地提及作文題目,語氣又十分遲緩,似乎是話裡有話。
他本就心虛,再一看標題內容,立刻緊張地攥緊了簽字筆,左手握成拳,不敢再看陸承硯的臉。
陸承硯還在思索著怎麼把這茬糊弄過去,倏然察覺到左向陽似乎在緊張,「向陽?」
「啊?」聽到叫自己名字,左向陽匆忙抬起視線,正對上陸承硯意味深長的目光,他慕然心頭一悸,下意識避開視線,「怎麼了?」
陸承硯沒有遲疑,立刻沉下嗓音——
「關於你和你舅舅的事,符越都告訴我了。」
「什麼?」左向陽錯愕地睜大眼睛,「他告訴你了?!」
陸承硯交疊雙腿,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嗯。」
「他,他怎麼會……」
「確實很……離奇。」陸承硯一邊說著模稜兩可的話,一邊觀察左向陽的反應。
「舅舅之前不是說不信嗎,還問我是不是發燒了,怎麼就告訴你了?」左向陽有些委屈,「……你信了?還是也以為我學習壓力太大,精神錯亂了?」
「……」
陸承硯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充滿問號。
「舅舅怎麼這個都告訴你,萬一你們分手……」左向陽越想越糟糕,「那我豈不是完了,要被抓去研究,關實驗室里抽血抽腦髓……」
符越頂替了他人的身份,和你有什麼關係??抓去做研究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眼前這位也是假『左向陽』,一年前頂替了真實的左向陽,和假『符越』狼狽為奸?
陸承硯心底的疑問越來越多,還想繼續問,但左向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對他產生了警惕,還對符越也有了埋怨,不太高興地找藉口回了房間不出來。
思索間,陸承硯的手機響了,是陸妍的電話,說保姆阿姨買到了特別新鮮滿黃的大閘蟹,問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飯。
「喊符越嫂子一起來吧。」陸妍熱情地邀請。
「……符越他,」陸承硯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壓低聲音,「以後你少和左向陽一起玩。」
「怎麼啦?」陸妍莫名其妙,「你和嫂子吵架了?你們大人真的很討厭,一吵架就干涉孩子的友誼,你們吵就吵唄,關我和向陽什麼事?」
陸承硯真是煩死了他這個主見特別強的妹妹,「我和符越沒吵架,就是……」他不能講實話,只能胡言亂語,「就是左向陽這小子神經兮兮的,講話亂七八糟,沒個條理,感覺腦子有問題,你別被他也帶傻了。」
「哈哈哈……」陸妍笑了起來,「左向陽是真的挺好玩的,有時候突然冒出幾句莫名其妙的話能把人笑死,哥你記不記得他開學那段時間每次都叫我陸小姐,之前他還莫名其妙說自己是重生者,哈哈哈,笑死我了……」
「重·生·者?」
「對啊,特中二……」
陸妍笑了一會,卻久久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不免疑惑道:「哥,哥?哥你在聽嗎?」她頓了頓,「哥你不會生氣了吧?呃,左向陽性格蠻好的,但你要是實在不喜歡他,我……」
「沒有。」
她倏然聽到熟悉的嗓音傳來,但不知是不是電流失真的緣故,熟悉中竟又摻雜著一絲陌生。
「沒有不喜歡他。」
「哥?」
「哥哥這邊有事,先掛了,好好吃飯,明天哥哥和嫂子一起去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