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老菲尼克斯將軍沒有直說,但嫁給約阿希姆的那隻雌蟲將成為不死鳥家族的下一任家主,這已經是族內默認的規則,再加上雄蟲的貌美世間罕見,僅僅是一出場就驚動了整個宴會,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菲尼克斯家族長子拉爾夫和次子諾斯都對約阿希姆非常殷勤。
蟲族社會雌多雄少,達到了恐怖的15:1,這般畸形的性別比已經延續了數千年。雌蟲大多身體素質強悍,性格好鬥,皮膚會在戰鬥時發生硬化,宛若堅硬的鎧甲一般保護要害,也可以化作鋒利的武器,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而雄蟲的體能相較而言十分弱勢,不喜爭鬥,遇到危險或是情緒起伏過大時甚至會應激死亡。
明明應該是被優勝劣汰的一方,但雄蟲卻因為在種族繁衍中占據至關重要的一環,從而成為整個蟲族社會的核心。雄蟲可以決定他的雌蟲能否孕育蟲蛋,也只有得到雄父更多愛意和信息素的蛋破殼後才能成為高等級的蟲。
蟲族的個體生命力強悍但繁殖力極低,為了種族的存活,銘刻在基因中的本能決定了雌蟲對繁衍極端的狂熱,由此也形成了雌蟲對雄蟲無條件的推崇,以及整個社會對雄蟲無底線的縱容。
約阿希姆·洛朗身為雄蟲中的佼佼者,早已對身邊圍繞的讚美聲習以為常,他端著一杯約等於無度數的果酒,禮貌地同周圍和他打招呼的雌蟲寒暄,但眉眼間很快就染上了輕微的不耐。他不喜歡類似的應酬場合,比起交際,他更喜歡在自家月桂樹底下睡覺,再加上今日眾蟲心照不宣的宴會主題,讓他心頭愈發蒙上陰霾。
低頭輕抿了一口杯沿,約阿希姆抬起頭,就看到菲尼克斯家長子拉爾夫朝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這蟲打扮得像只招搖過市的花孔雀,西裝領口還系了一條騷包的彩色絲巾,眉眼間儘是得意和勢在必得的神色。
菲尼克斯家族遺傳的發色是淺棕,瞳色是琥珀,無論是在約阿希姆面前志得意滿地伸手邀請他跳舞的拉爾夫,還是不遠處窺探多時,只敢請求服務員為約阿希姆送上可口點心、低度數酒和斗篷防寒,可就是遲遲不敢親上前邀約的次子諾斯,包括屋檐下和三兩老友交談的菲尼克斯將軍,以及今夜沒有出席的不死鳥家族唯一雄子,都是一頭棕發。
只有養子利安德·菲尼克斯不同,他的眼睛是鮮血一般的赤紅色,烏髮如墨,此刻正安靜地站在老菲尼克斯將軍身後,如同一座英俊而挺拔的雕塑。
約阿希姆收回視線,朝長子拉爾夫搖了搖頭:「抱歉,我不會跳舞。」
拉爾夫臉上露出了你在逗我的表情:「不不不,閣下,雄蟲們不都是最愛鮮花和舞蹈嗎?難道您是打算將今夜的第一支舞蹈留給諾斯?可我才是第一個上前邀請您的,請您務必給我一個機會。」
「但我真的不會跳舞。」約阿希姆勾起一個略帶遺憾的笑容。
兩人的交談引起了其他蟲的注意力,諾斯緊張地不停張望,嘗試分辨兄長和雄子都說了些什麼,就連老菲尼克斯都不動聲色地借著喝茶的機會抬起視線,觀察長子和洛朗家雄蟲的相處。
在他身後,利安德也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視線在約阿希姆嘴角的笑容上一晃而過,又默默地垂下了眸。
「不如,」約阿希姆忽然提議道,「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聽到這句話,長子拉爾夫復又高興起來:「您說。」
「我這裡有一個謎語,如果你能給出正確答案,那我就可以答應你一個小小的要求。」約阿希姆微笑著說。
拉爾夫興奮地亮了眼睛,「什麼要求都可以嗎?」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什麼都可以。」
「好的,閣下您說。」
他們的交談吸引了幾個旁聽的雌蟲,就連性子內向的諾斯都忍不住靠得更近一些,聽雄子慢條斯理地講出謎面:「什麼東西,既是毀滅的結束,也是新生的開始?」
雌蟲們面面相覷,口中輕聲重複著約阿希姆的題目,拉爾夫半張著嘴,明明很想罵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但又不得不在貴族出身的雄蟲強行保持紳士和素質,愁眉苦臉地陷入思索之中。
「閣下,其他蟲給出正確答案也能向您提要求嗎?」一名微年長的雌蟲忽然打趣道。
「可以。」約阿希姆好說話地點了點頭。
不出所料,這名年長的雌蟲立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次子諾斯,希望他也要把握住機會。
約阿希姆佯裝不知地低頭抿了一口酒,緩緩走到一邊,尋了個空位坐下,漫不經心地托著下頜賞起了月。
一直到透明高腳杯見底,宴會即將散場,也沒有蟲給出約阿希姆所謂的正確答案,到最後拉爾夫甚至喪心病狂地使用起了窮舉法,想到什麼詞就跟約阿希姆說什麼詞,直到他看見雄蟲眼底的不虞,才察覺他目前的行為多麼的過猶不及,反而給雄子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中途諾斯也絞盡腦汁給約阿希姆提供了兩個可能的答案,但都被委婉地否定了,這讓他感到非常挫敗,支支吾吾地低著頭,擔心遭到雄子的厭棄。
「沒關係,我的承諾一直有效。」離去之前,約阿希姆這樣向兩名雌蟲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