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狠厲地飛出一把小刀,刺向樹上形跡可疑的人影。
人影逃得快,被小刀切斷的木枝唰啦啦地落下來。
追著人影而去的曹子寧回來稟報導:「是蓮生。我不會認錯。還要繼續追嗎?」
「蓮生?」謝庭鈺低頭想了片刻,「不必追了。讓謝府的人都回來,還有……」
謝庭鈺對著曹子寧一一吩咐下去。
那廂的蓮生尋到等候的棠驚雨,領著她匆匆離開此處。
二人悄無聲息地回到枕鴛樓。
「他們沒追上來吧?」棠驚雨問。
蓮生搖搖頭,一副頹唐模樣地坐在圓凳上。
「他——怎麼樣了?」見她這副模樣,棠驚雨莫名緊張起來。
「看來這毒實在兇險,竟連王大夫這樣的聖手也無力回天。主人怕是……」說到後面,蓮生搖著頭,左吁右嘆。
棠驚雨神情恍惚地坐到小榻上,看了眼梳妝桌一側的素燒細頸瓶,枯荷尖端的野豌豆花已經凋零,衰敗的紫色花瓣落在桌面,零星幾片黏在地上。
滿是深秋寂寥的味道。
隔日。
蓮生從外面回來,擺出一副惶惶不安的神情,對棠驚雨說:「謝府的人都回去了。主人放話說,既然這件寶貝與他無緣,連死前都不能再看一眼,只願『它』流浪路途中能一直順遂,不要磕著絆著,日後能遇到一個有緣人,好好珍藏愛惜。別像他那樣,一時不察,就被人偷了去。」
蓮生接著還說謝庭鈺私底下一一委託他的幾位好友,同他們說,若是日後遇到棠驚雨,希望他們無論如何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照拂她一二。
棠驚雨聽完,突然雙膝發軟,面如死灰地往下一坐。
蓮生急忙上前扶起她。
她撐著木櫃站穩,抽出自己的手,扶著一件件桌椅案台,繞過四面曲屏,抱著一隻錦枕躺進架子床里。
她在秋衡山時被謝庭鈺騙過,所以並沒有完全相信蓮生說他就要死了的話,直到剛剛。
蓮生在屏風外聽到哭聲,上前問道:「姑娘,你還好嗎?」
「別進來。」
「主人怕是就這兩三天……我們真的不去送他最後一程嗎?」
「閉嘴。」
蓮生不再出聲。
香几上的鏤空纏枝蓮紋青銅薰香爐,一蓬蓬地升起裊裊青煙。
松沉香那股清幽曠遠的香氣瀰漫在一室之內。
那些或痛或怨或恨,或愛或甜或暖的各種回憶反覆出現在腦海里,模糊又清晰,像水墨洇開的山水畫,也像歷久彌新的銅雕鏨刻畫。
在回憶里睡去,在回憶的夢裡掙扎,又在回憶里醒來。
腦袋昏昏沉沉,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已經不知是何年月。
聽蓮生說現在是申正一刻,姑娘不過睡了兩刻鐘。
是嗎。她卻覺得仿佛睡了很長時間一樣。正是:
一夢枕黃粱,醒來萬事長。
疑似爛柯人,空聞室爐香。
棠驚雨洗了把臉,走到香幾前去摸薰香爐——已經冷了。
打開鏤空銅蓋往裡一看,只見墨黑色的香屑。輕輕一嗅,還能聞到薰香爐里殘存的淡淡幽香。
人死了,是不是就像這燒完的沉香屑?
她合上銅蓋,披著一件裘衣坐到紅木搖椅里。
更漏聲點點滴滴。
冷風吹開木窗,瑟瑟寒意呼嘯著灌入室內。風中送來街巷裡的零散雜聲。
蓮生走到窗前,合上木窗時瞧了一眼天色,隨口說道:「好像要下雪了。」
仿佛飛鳥銜果路過湖面一時鬆懈,那果子撲通一下落入湖面——
「走吧。我們去謝府。」棠驚雨說,「去送他最後一程。」
抵達謝府後門時,天色陰沉昏晦,風雪漫天。
可謂是:天風淅淅飛玉沙,白綢翻飛正蕭索。
銅牆鐵壁般的謝府,外絕訪客,內擋刺客,是只蒼蠅飛不進來,螞蟻也爬不出去。
唯獨對棠驚雨一人寬鬆。
蓮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四下是空蕩的迴廊走道,處處是迎著風雪飄蕩的片片白綢。=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2_b/bjZOD.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