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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她愛梅如命,他還親自花了一副落梅圖,遞與她看:「得知三小姐愛梅,我便挑燈畫了一副拙作,想著讓繡娘依樣繡在披風下擺,以襯三小姐無雙天姿。不知三小姐意下如何?」

賈文萱拿來一看,那幅落梅圖真是清新俊逸,筆觸溫潤,栩栩如生。

她喜愛得不得了。但在他面前,她故作矜持地輕咳兩聲:「勉強入眼。先依你說的繡上去吧,不好看再拆掉便是。」

謝庭鈺又陪她看了一陣錦繡坊的綢布衣裳,二人說說笑笑,好不合襯。

躲在帘布後窺探的瓊影放下半片墨青簾,轉頭對後面的人說:「這幾日你也瞧見了。與東家來往的,不是定國公的宋小姐,就是丞相家的賈小姐,可見他日後的妻子,只會是簪纓世族的千金小姐。像我們這些曾經淪落風塵的女子,還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

站在瓊影身後的是瑩素,與瓊影一樣也是當初被送給謝庭鈺的一名侍妾。

瑩素的琴藝與畫技皆上乘,被謝庭鈺安排來錦繡坊畫繡樣,或是給珍藝館畫款式,或是為墨思書齋提供字畫,還給天香酒樓編排琴曲,一個人能賺四份錢。

瓊影因為珍藝館做得實在好,三個月前又跟謝庭鈺談下了錦繡坊的合作。

瑩素與她感情深厚,將自己對東家的情意和盤托出,問一問姐妹的意見。

瓊影當時無話,只帶著她去看看東家平日裡都對什麼樣的姑娘另眼相看。

眼前的情景比什麼勸說都有說服力。

瑩素眼眶泛紅,捏緊手中的畫卷,輕輕地說:「我沒有想過要當他的妻子。若是,若是能得他的垂青,侍奉左右也是好的。」

瓊影抬手溫柔地摸摸她的頭:「何苦如此。你與東家也不是第一次接觸了,還不知他為人雖和善,卻不是多情之輩。日後有了妻子,自當是專心無二的好郎君,哪會再有什麼姬妾通房呢。」

瑩素咬著牙默默落淚,良久才道:「我知道了。要怪便怪我出身不好。」

瓊影:「出身人人不可選。但幸得東家宅心仁厚,給了我們一條新活路。像現在這樣不受人牽制,爽利賺錢,自在生活,不也很好嗎?」

瑩素:「姐姐說的是。等我再緩一陣,大抵也看開了。」

帘布後的對話順著穿堂而過的秋風漸漸散去。

那廂謝庭鈺與賈文萱一道離開錦繡坊,去往天香酒樓的路上,「恰巧」碰到了等候良久的宋元儀和黎堂真。

賈文萱再生氣,也得在人頭攢動的街市忍著,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姿態,和宋元儀「姐姐妹妹」地同路聊天。

二人你來我往地暗爭了一會兒飛醋,謝庭鈺適時出來打圓場,說起天香酒樓的名菜有哪些,問二人都想吃些什麼。

迎面又見三皇子趙英禎和其側妃出街遊玩,謝庭鈺招手叫來趙英禎一行人,一道去天香酒樓用膳,賈文萱和宋元儀這才放棄嘴皮子爭鬥,喜笑顏開地一同聊起當下時興的佳肴美饌。

過後李正卿還私下笑過左少卿周旋於二美之間的趣事,順道問了孤寡至今的右少卿:「奇了怪了,陸少卿一看也是人物俊秀,英武過人,家世也好,父母健在,怎的身旁都沒個能說話的姑娘?」

彼時陸佑豐無所謂地飲了一杯酒,道:「嗐。我才佩服謝少卿,真有那閒工夫。——談情說愛無趣得很。還沒有審問時嚇唬刑犯來的有意思。」

一旁的李正卿、左右寺丞紛紛沉默地各飲一杯淡酒。

「……我算是知道原因了。」李正卿如是說。

*

棠驚雨在謝府里尋到一個新的去處——浮蔭山莊後面匯聚溪流而成的石潭。

原來這裡只是一個小水窪,正是引了環繞攏翠館的溪流,再連通幾處樓閣塢院的溪流,漸漸形成了一個寬而淺的石潭。

入夏時,李達去集市買了些魚蝦龜蟹扔到石潭裡。

數月彈指一過,如今潭水裡生機盎然。

謝庭鈺前去尋棠驚雨時,她穿著繁複精緻的秋衣,正舉箭對準潭面,再往上一瞧,蓮生藏在她左側的大樹上,同樣態度認真地盯著潭面。

猜她多半是要射魚。

那弓弦已經拉滿,羽箭蓄勢待發。

謝庭鈺對誰都禮讓三分,偏偏面對棠驚雨時,壞得出奇。

謝庭鈺先她松弦一瞬甩了一枚石子到潭面。

到手的魚兒遊走,射空的羽箭斜立在沉底的沙石里。

棠驚雨惱怒地看向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悠然笑道:「哈。正所謂我救一命,如造七級浮屠。」

蓮生悄無聲息地撤走。

棠驚雨當即旋身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二話不說就對準悠閒走來的謝庭鈺。

咻——咻——咻——

謝庭鈺行雲流水地躲過接連朝他射來的憤怒的羽箭。

此情此景,驚得蓮生撤得更遠了,甚至吩咐守在附近的暗衛都撤遠一些。

在棠驚雨又一次側身去拿羽箭時,謝庭鈺先一步抵達她的背後,伸臂將人摟進懷裡,笑聲風流,低頭在她的脖頸處烙下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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