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風聲飄揚,冬日的暖陽正好。
少年身上穿著最普通不過的校服,藍黑色的外套,黑褲子,半張側臉稜角分明,依稀可見削瘦的下頷線。他一往無前地跑著,額前的黑髮有些亂,風灌進他的衣料邊角,仿佛有股天然的少年意氣。
她有些輕度近視,只模糊瞧見少年俊朗清越的廓形。
那一瞬間。
莫名的。
有一種——
起風了的感覺。
遲揚站在中間,俯身低頭,金色的獎牌榮譽彰顯於少年胸前,對著鏡頭和台下一道道注視的目光,神態稀鬆平常,笑容禮貌,唇邊透著似有若無的笑。
向來嚴肅的劉海龍罕見地笑得如同一隻花孔雀,旁邊的校長看著也十分和藹。
岑攸抬眼盯著台中間拉著的巨大橫幅,鮮紅奪目。
——恭喜遲揚同學獲得省級數學競賽一等獎。
學生時代的大多數人對學習成績好的學生,或多或少都有一種敬佩的心情。
更別說這種考試文化分又高,還能拿競賽大獎的超級學霸。
岑攸對這種級別的學神,除了欽佩就是羨慕。
當一個人優秀到一種別人只能瞻仰的地步時,你的心裡更多的只剩下仰望。
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這樣的人,成為人人艷羨的對象。
年少時的遲揚就是那般朗若清風的少年,如同天邊高掛的一輪弦月,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
他身上有著沉穩的謙恭溫和,也有著少年的不可一世。
少年時的他在鮮花和掌聲的簇擁中也曾桀驁輕狂,以為這世間的許多皆是可得,隨意又無謂。
卻忘記這世上還有一個詞。
——求之不得。
岑攸收回目光的瞬,視線無意落在三人中間的遲揚身上。
這一次,岑攸看清了正臉。
站在兩位成年男性的中間,遲揚的身姿依舊挺拔,甚至毫不遜色地多了幾分少年的凜冽,居高臨下地拿著話筒發言,不緊不慢地出聲。
「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遲揚。」
很簡單且普通的一句開場白,聲音卻意外地好聽。
遲揚喉結滾動,吐出的字音清朗又低沉,撩起眼皮看了眼台下,似是隨意又像是刻意在人群中尋找什麼。
頓時引起一陣騷動,但在劉海龍的眼刀攻擊下,又很快恢復安靜。
平心而論,岑攸私以為,遲揚比江措更好看一點。
至少,聲控的她挺喜歡遲揚的聲音。
岑攸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頃刻間,隔著茫茫人群,兩人的目光似有交匯,但又都沒在意地挪開。
只是倏地。
岑攸想到,她和椰子會不會其實也已經在校園裡擦肩而過,無意目視過許多次,可又誰都不知道。
岑攸裝模作樣地搓手跺腳哈了哈氣,隨即自然地將手放進口袋,握住裡面的手機。
學校抓得嚴,大家私底下帶了手機在白天的時候也只敢偷摸放在衣兜里。
岑攸雖然也膽大地把手機帶在身上了,但還是不太敢過多在外面用。
手機關機了,岑攸也不知道椰子有沒有給她發信息。
岑攸也沒想到,兩人竟然在誰也沒暴露自己的真實信息,披著一層所謂神秘外紗的情況下,就憑藉每天學校和生活里的一些瑣事趣事,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聊了快半個月。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岑攸在說。
岑攸這人就是一旦稍微熟了,或是聊著聊著就很容易不受控地話嘮,莫名其妙就可以聊很久。
岑攸也嘗試過控制自己,然而成效不佳。
曾幾何時,趙歡對她的「高冷」濾鏡,一度崩碎的天崩地裂。
其實岑攸說的也都是些可有可無的小事。
考試進步了,食堂哪個窗口的阿姨人很好,門衛養的小土狗很可愛,校園裡的貓貓們又在互相打架……
岑攸話密,常常一下發許多條消息,而對方主動說的時候就沒那麼多,回復的話也比較簡短。
起初,岑攸以為他是有點介意或不耐煩,只是不太好意思說出來。
岑攸鼓起勇氣主動問他是不是覺得她話太多,有些煩,如果是這樣,她會注意改正。
岑攸還記得,那一次,對方回復得很快。
文字也是第一次那麼長。
椰子:[沒有也不會嫌你煩,是我話比較少,也害怕說錯話讓你介意。我很喜歡聽你分享這些快樂的日常,是我平常都會忽略掉的瞬間,謝謝你幫我記錄,我很開心。]
椰子:[能成為你的傾聽者,很幸運,應該是我謝謝你。]
椰子:[造成誤會,讓你自我懷疑很抱歉,這是我的疏忽,以後不會這樣了,我一定改正。]
椰子:[所以,柚子小姐可以再給我一次繼續和你成為朋友的機會嗎?]
對方態度會那麼鄭重誠懇是岑攸沒想到的,其實也只是一件小事,沒什麼的。
但被重視和尊重的感覺,卻讓岑攸意外觸動。
為了向她證明他真的不是嫌她煩,他表示他會努力多做分享者,並且一定會回消息。
後來,岑攸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