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輩的事情,小輩不知道也正常,在哪裡出家知道嗎?」
「南郊白雲山裡有一個靜照寺,我打聽到惠靜師父正是這座寺里的方丈,但這座寺有些奇怪,說是每年只開放一個月接受香客參拜,其餘時間只閉門修佛,所以我沒見到寺里的人,山下的人告訴我說,惠靜師父出去雲遊了。」
「什麼時候開放?」
「四月佛誕之時。」
趙安柏勾頭思索,嘴裡反覆念叨著「白雲山靜照寺」,只覺腦中有什麼即將呼之而出,但卻一時卻又如雲端游龍,捉摸不住。
林飛見他如此苦想,便道:「過兩天我翻進去探一探。」
趙安柏揚手阻止了他,「不可,佛門清幽之地,裡頭又都是女弟子,若是你說的那位姑母真的在裡面清修,豈不是無禮。」
林飛只好作罷,趙安柏繼續自言自語般說道:「這個地方是有些特殊,你先別聲張,待我想辦法查一下。」
「洛洛現在怎麼樣了?」
林飛終於打斷他,關切問道。
趙安柏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瞥開眼去,語帶愧疚道:「她還好,就是有些鬱鬱寡歡,她天性愛自由,這麼關著她,實在是受罪。」
「我去把她劫出來。」林飛突然激動道。
趙安柏詫異地抬頭看向他,旋即無奈地責備道:「劫出來就是逃獄,你總不能讓她一輩子都在逃亡的路上吧?」
見他埋頭不語,趙安柏轉換語氣寬慰道:「只有洗清林家背負的罪名,你和洛洛才能真正獲得自由,才不用四處躲避追殺。」
「那如今該怎麼辦?」
趙安柏長嘆一口氣,「如今之計,只有一個字,等。」
*
梁鴻於接手重查林家一案已經半月有餘,除了拷死一名太監和一名宮女,幾乎一無所獲,每日煩悶不堪。
大理寺卿徐慕孺和刑部尚書史永則天天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地吵個沒完。
徐慕孺在此之前堅定認為林懷遠乃逆臣賊子,合該全家問斬,可是當他看完血書字跡對比,又派人前往伊吾城調取了陳益堅和主簿之死有關文書後,他轉而堅定認為林懷遠是冤枉的,力主追查到底。
刑部尚書史永則不同,林懷遠是否冤枉於他而言無關緊要,他是曹雲濟一手提拔上來的,曹雲濟的態度就是他的態度。
而對曹雲濟而言,眼下真正緊要的既不是嚴立均被抓,也不是林家的案子查不查。
林懷遠死後,嚴立均藉此當上西境大將軍,統領西境二十萬兵馬,梁鴻於更是以此為契機成功奪嫡,登上太子寶座。
嚴立均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梁鴻於更是他的親外甥,邊疆、內政、儲君,一夜之間全在他的掌握。
林懷遠之死,唯一的勝者,是曹雲濟。
如今突然之間,林家翻案,嚴立均被抓,若林懷遠的死是個圈套,那眼下就是圈套收緊的時候了。
所以,對曹雲濟而言,眼下真正緊要的是找出背後設計自己的人。
林家的案子自然要查,只是不能讓徐慕孺這樣的一根筋去查,也不能讓梁鴻於這樣不諳朝中之事的人去查。
但梁肅引的安排卻不能不聽,如此便只能讓史永在其中去胡攪蠻纏。
梁鴻於抱著腦袋坐在書桌前,聽著兩位大臣在他面前吵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忍無可忍,一掌拍在桌上,將兩人都罵了出去。
世界終於清靜了。
貼身太監蕭賢小心翼翼奉上一盞茶來,並道:「殿下,張將軍在殿外等候多時了。」
梁鴻於抬起頭來,搖手推開茶盅,「快叫他進來。」
片刻,羽林郎將軍張敬穿著一身鎧甲走了進來,蕭賢知趣地退了出去。
不等張敬行禮,梁鴻於已經起身繞過書桌向他走來,急急問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回稟殿下,末將多方查探,當日密告林將軍謀逆的是曹相暗中安排在林將軍麾下的,他當時同在歸京軍中,所以被一同剿滅了。」
梁鴻於看著張敬,眼帶探究,似是自話似是商討道:「但事後舅父卻說是嚴立均察覺有異發了急報回來,嚴立均也是由此當上了西境大將軍。」
張敬不解道:「嚴將軍是曹相的遠房侄子,他將西境軍情隨時稟告曹相,曹相出手提拔他,都是情理之中,是有何不妥嗎?」
梁鴻於冷笑一聲,「你是不是還想說,他藉此助我奪得太子之位,也在情理之中?」
張敬聞言噗通一聲跪下,「末將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