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鴻於身子微微一顫,木然走向前領命。
梁肅引身子微微前傾,一隻手壓在面前的血書上,雙眼掃視群臣,厲聲說道:「若是查實此事為子虛烏有,今日請命之人全部革職查辦,罪臣之女林洛洛則即刻處死!」
說罷雙袖一甩,起身離去。
「退朝。」
*
梁肅引走出大殿許久,底下的大臣們才三三倆倆地往殿門移動。
這中間,梁鴻於沒有動,他不動,另外兩個奉旨協助他的人也不敢動。
一個小太監將血書和案卷拿過來舉到他面前,他伸手接過,粗略看了一遍,仍是一頭霧水。
他轉頭四下張望,發現趙安柏站在殿門口看著他。
「你跟我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回東宮的路上。
梁鴻於一路上都在試圖張口說話,但每回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們彼此都清楚,林家是梁鴻於帶人去滅的門,林家是他登上太子寶座的墊腳石之一。
「她都知道了?」
趙安柏兀自在他身後點了點頭,沒有回話。
一路上,他也在試圖張口說話,但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他沒有料到這件事會交給梁鴻於,榮王謀害了林懷遠,而他殺了林家滿門。林家要翻案,不僅僅要揪出隱藏在背後的榮王,還要推翻矗立在眼前的太子,至少要推翻他當初所立下的奇功。
而現在,這一切都掌握在了他手中。
事情實在遠比他想像複雜,但不管如何,林洛洛的命暫時保住了。
「你回去吧。」
一直走到東宮宮門,兩人也未再多說一句話,梁鴻於終於嘆了口氣讓他離開。
趙安柏拱手長揖,「殿下,大將軍一生忠君衛國,卻遭小人污衊陷害,實在令人心痛,而那背後小人上欺君王,下瞞朝廷,若是任其逃脫,必將危害無窮,臣敢請殿下一定明察。」
梁鴻於挺身站在他面前,神情嚴肅,陽光映照在宮門前坪的積雪上,襯得他的臉龐格外蒼白,屋檐的冰棱水一下一下落在積雪上,砸出一排大大小小的坑。
「我知道,你去吧。」
目送趙安柏離開後,梁鴻於沒有回東宮,而是徑直去了曹府,於他而言,這一切都起源於曹雲濟。
「殿下,老爺吩咐,請您移步內院書房。」
曹雲濟似乎早就在等著他來,但今日他的神情卻不再似往常那般氣定神閒。
「舅父。」
「把陳益堅的遺書給我看看。」
梁鴻於將血書和案卷遞給他,眼見他原本紅光滿面的一張臉愈來愈慘白,心中也跟著突突地慌亂起來。
「舅父,您是發現什麼了嗎?」
曹雲濟將血書和案卷還給他,兀自背著手在房裡踱來踱去。
許久,他終於緩緩開了口,「林懷遠若真是冤枉的,那這背後就隱藏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屋裡的炭火噼噼啪啪地燒著,梁鴻於只覺得自己渾身燥熱,額前頸後漸漸沁出了汗珠。
「老爺,大少爺回來了。」
屋外想起僕人的聲音,隨之一陣腳步聲,曹雲濟的大兒子曹蒼走了進來。
「蒼兒,怎麼樣?」
曹蒼向梁鴻於行完禮後,失落地回道:「回父親,崔大人言語中已經有些鬆動,但崔家小少爺情辭激烈,是定要與他為難了。」
曹雲濟慘白的臉更顯陰沉,不由地重重嘆了口氣。
「蒼兒,派人去一趟西境,一則查清陳益堅這封血書的由來,裡面提到的那位黃公公,抓活的回來,二則,查一查嚴立均,看看他究竟在搞些什麼名堂。」
曹蒼領命而去。
他抬頭看著梁鴻於,繼續說道:「殿下,老臣聽說太子妃被您罰了禁足,不知是為何事?」
「啊?」
梁鴻於正在思索他剛才對曹蒼布置的任務用意何在,一時沒轉過彎來。
曹雲濟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語氣加重了幾分,「不管是為了什麼,今天回去立刻解了她的禁足。」
梁鴻於不解道:「這跟眼前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曹雲濟直搖頭,眼中既是惱怒又隱藏著不屑,忍了忍,方耐心說道:「我和你母親當初為你選擇她當正妃,是為了她背後的崔家能站在你這邊,你手中這件事情牽涉重大,深查下去極有可能引起朝局動盪,所以此時你萬不可動什麼其他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