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們下去吧,他們是梁朝的兵,不會傷害我們。」阿土看著瑟瑟發抖的吳婆婆和葉兒,提議道。
吳婆婆緊緊摟著葉兒不說話,林洛洛心中也想下去,但又擔心下面是嚴立均的人馬,那樣她豈不是自尋死路。
見其他人都不說話,阿土腳一跺手一甩,站起身就沖了下去。
「阿土。」三人一齊喊出了聲,腳下營帳外巡邏的幾個人似乎聽見了動靜,站在原地往上瞧來。
林洛洛擔心阿土冒冒失失衝下去被當做敵人誤殺,急道:「婆婆,你們先在這兒別動。」說罷提著斧子跟上了阿土。
兩人起步都太急,又是從上往下走,一時根本停不住腳,一股腦直衝到小木屋的院子裡。
「什麼人?」
院子坡下不遠處幾個人舉著火把提著長搶小心翼翼地往這邊走來,阿土見了,忙喊道:「我們是住在這裡的人,我們是中原人。」
說罷拉著林洛洛往前走出院子,對面舉著火把將兩人仔細打量過,見確是兩個普通百姓,遂放下手中兵器,問道:「你們一直躲在這裡?」
「我們躲在山上,大哥,謝謝你們殺了這些鐵忽騎兵。」阿土似乎恨極了鐵忽兵,所以才如此迫不及待下山來。
「小兄弟,不用你謝,鐵忽兵該殺。」對面的人揮揮手轉身,似乎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道:「今天夜裡別出來亂走,明天一早等我們離開了,你們再出來。」
阿土見他們要走,連忙跟上幾步說道:「大哥,我懂醫藥,我看見你們有很多傷兵,我可以給他們治傷。」
對面幾人聽了他這話,停住腳步,互相望了望,似乎想不好要不要應這個小少年。
阿土見此,又急著解釋道:「大哥,你不信看我們院子,還有這屋裡,都是我和奶奶采的草藥。」
他一邊說一邊往屋裡摸去,片刻,拿出一盞燭台,湊到對面的火把前點燃,走回院子將屋檐下掛著的一盞燈點起,一排排草藥架就從夜色中冒了出來。
對面的人拿著火把在院子裡轉了幾圈,點點頭道:「你等著,我去給我們頭兒稟告一聲。」說罷就往不遠處的營帳里走去。
「姐姐,你去幫我把奶奶和葉兒接下來,我跟他們去。」
「哎,阿土。」林洛洛多少有些不放心伸手想攔住他,誰知他說完便急沖沖跟著那幾人去了,她只好回頭去山上將吳婆婆和葉兒接下來。
三人下到院子裡時,阿土正拿著一個背簍裝草藥,他一邊裝一邊說道:「奶奶,他們有不少傷兵,您跟我一起去吧,軍醫們都忙不過來。」
又對林洛洛和葉兒道:「姐姐,葉兒,你們也來,幫忙煎藥。」
「阿土,別叫我姐姐。」林洛洛指著自己一身男子裝扮,小聲說道,阿土聽了連忙點頭,「我先過去了,你們要是不來就在屋裡休息。」
「婆婆,阿土他……」
吳婆婆扶著葉兒站在院子裡沉默了一會,說道:「他的家人都死在鐵忽騎兵的刀下,我撿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記事了,他一心就想去從軍殺敵,但都被我攔下了。」
林洛洛聽了十分不解,問道:「為什麼?難道不應該報仇嗎?」
吳婆婆頓了頓,豁然道:「報仇當然應該,但活下來的人命更重要,我老婆子活了這把歲數,早就看開了,報了仇,死了的人就能活過來嗎?」
「那死了的人就這麼白白死了嗎?」
吳婆婆沉默不語,望著腳下的軍營,又道:「一個人一旦上了戰場他就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名卒子,一枚利刃,我不希望我的阿土變成卒子,變成利刃,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活著,做一個人。」
吳婆婆的話讓她一時有些糊塗,待要繼續深想,卻見她已經扶著葉兒的手往營帳走去,留下一句,「殺人容易救人難。」
三人到了軍營中,只見幾個營帳內外躺了許多傷兵,帳外的受傷均較輕,有些已經簡單包紮了一下,有些自己捂著傷口咬著牙忍痛。
掀開一個營帳的門帘,只看了一眼,林洛洛就轉身吐起來。
腦中突然閃現無數血腥畫面,滿牆滿地的血,渾身是血的手和臉,悽厲慘烈的哀嚎聲,還有一雙雙無法瞑目的眼……頭又開始突突痛起來,她知道自己頭痛病又開始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