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璨平復下來以後,蔣青緋鬆開了鉗制在他脖子上的手,稍微動一下,肩膀就是撕裂的疼,蔣青緋撐著從地上站起來,去看旁邊被人扶著的高山。
高山被打的鼻青臉腫,右側臉腫的像個饅頭,再狠一點都快讓人認不出來了。高山是個性格很好的人,即便是這種情況下也沒有說什麼不當的話,只是解釋道:「我只是想給他切個橙子吃,刀還沒拿起來呢他就撲過來了。」
高山說的那把水果刀就安靜的躺在離他們不遠的地上,刀套只打開了一半,露出半截鋒利的刀刃。
蔣青緋想,這就是讓薛璨不安的緣由嗎?
高山也有些迷茫,「我以前就覺得你朋友好像不太喜歡我,我還以為是我想多了,但是今天看來好像也沒想多。」
他實在是想不通自己就是好心想給人家切個橙子嘗嘗,怎麼就平白無故挨了頓打呢。別說是他,蔣青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眼下發生這樣的事是沒辦法再繼續進行拍攝了的,高山從齊峰那聽說了一些關於薛璨的事情,出於同學情誼,最後他還是對這場無妄之災表示了諒解。知道薛璨身邊現在離不開人,高山婉拒了蔣青緋提出的帶他去醫院做檢查的建議。蔣青緋現在的確不敢將薛璨一個人放在家裡,也就沒再堅持,他給高山轉了醫藥費,要是不夠讓高山之後再來找他補。
將殘局收拾好後,蔣青緋帶薛璨離開了那裡。
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蔣青緋走在前面,一隻手拽著薛璨的手腕,正是下午好時候,陽光明媚,可蔣青緋卻覺得太陽發出的光芒是那樣刺眼。
喉嚨不舒服,冒煙兒似的干疼,他咽了一口唾沫,像是有刀一點點從嗓子眼劃開。蔣青緋手腳無力,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緊靠著最後那點意識,帶薛璨回家。
他的腦袋很亂,無數片段閃過,過去的,現在的,還有未來可能發生的。
以前哪怕是知道薛璨生病了,他也沒有因此而變得沮喪失去信心,他堅信只要帶薛璨去看病,讓薛璨堅持吃藥,之後總會好起來。樂觀的時候,他甚至不覺得薛璨是生病了。
然而此時此刻,他真正意識到薛璨生病了,不是普通的小毛病,是會影響人思維情緒和判斷力的病,是會引起很多矛盾,問題和連鎖效應的病。
一想到這,蔣青緋就覺得這晴天裡滿是陰雲。
一路無言回到家,蔣青緋鬆開攥著薛璨的手,掌心布滿薄薄細汗,剛才他攥的有點緊,薛璨白皙的手腕上都被掐出了 紅 痕。
薛璨一直沒說話,臉色蒼白,回到家就跑進了臥室,蔣青緋沒急著去管他,先去了衛生間洗手,對著鏡子,他拉下領口,露出被薛璨咬過的肩膀,比上次還要嚴重的傷口,綻開的皮肉上留下了很深的牙印。
蔣青緋去找了藥箱,剛才注意到薛璨手上也受了傷,他走進臥室卻沒在房間裡看見薛璨,環顧一圈,憑著直覺他拉開了衣櫃的門。薛璨果然縮在裡面,抱著膝蓋,看上去無辜又可憐,全不似剛才兇巴巴的模樣。
他沒有要求薛璨出來,而是蹲在身,拿過薛璨的手,輕輕展開來,用酒精濕巾擦拭乾淨,再拿棉球蘸了碘伏為他上藥。
衣櫃裡有股樟腦丸的味道,蔣青緋不是很喜歡這股味道,鼻尖時不時聳動兩下,邊上藥邊柔聲問:「疼嗎?」
薛璨遲疑地搖了搖頭,不疼,甚至已經麻木了,就好像手不是他的,沒有知覺了。
視線下移,落在蔣青緋的肩膀上,肩頭處的衣服在剛才被他咬的皺皺巴巴,不敢去看那處的肉被他咬成什麼樣子,可又忍不住頻頻投以目光。
他想像蔣青緋問他一樣問問蔣青緋疼不疼,可禍是他闖的,他不好意思問。
蔣青緋對著薛璨的手輕輕吹了吹,讓他把兩隻手攤開晾一會兒。
「我能看看你的後背嗎?」蔣青緋輕聲問。
薛璨轉轉眼珠,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轉過身,掀開衣服,光潔的 後背果然如蔣青緋想的一樣,有一塊很大的淤青。剛才就覺得按著薛璨的那個人是下了很大的力氣,蔣青緋伸手碰了碰,這會兒薛璨終於有了點反應,逃避的往前挪了挪。
蔣青緋忍著心底的波濤翻湧,挖了一勺藥膏出來塗在薛璨的後 背 上,慢慢在淤青處推開。等藥膏被完全吸收掉後,蔣青緋幫薛璨將衣服重新拉下來。
薛璨轉過來,黑暗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格外明亮。他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小心翼翼捻起蔣青緋的領口,眼睛往裡瞄,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他手不自覺的抖了下,衣服重新遮住了那片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