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因為這句話,鄭陽精神大震,一副終於抓住了把柄的樣子。
柏樾冷笑了一聲。
他從煙盒裡抽出今晚的第三支煙,從鄭陽手裡拿走打火機,轉動一下,橘紅的火焰就噴射出來。
菸頭逐漸變紅,映亮了柏樾漆黑的眼底。
柏樾咬住了煙尾,心裡想要是葉淅坐在這裡,一定會無辜又詫異地看著他,說柏樾哥抽菸太多是不好的。
但對面是鄭陽。
所以他毫無顧忌吐出了一口白霧,像他這陣子紛亂複雜的心事。
他冷靜地看著鄭陽,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你最好別覺得捏住了我的把柄,可以跟葉淅打小報告。你應該很清楚,在葉淅心裡,你跟我到底誰份量更重。」
柏樾夾著煙,直勾勾地盯著鄭陽,他知道這話會刺傷鄭陽,但有些話他必須讓鄭陽認清。
他一字一句說道:「葉淅依賴我,信任我,我如果讓你遠離你,不要相信你說的話,你猜,他會聽誰的?」
鄭陽的神色果然變得極為難看。
他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瞪著柏樾。
兩個人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周圍喧囂吵鬧,調酒師就在不遠的地方,一直有些好奇地往這邊看,卻不會貿然走近。
台上表演到了一首有些熱烈的舞曲,他們這個角落卻凝重得像冰窖一樣。
過去的很多年裡,他們無數次這樣坐在一起,氛圍卻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柏樾在心裡嘆了一聲,也覺得有些棘手。
其實比起葉淅,鄭陽才更像他的弟弟。
在他眼皮子下長大,闖了禍第一時間找他收拾,他帶鄭陽攀岩,滑雪,鄭陽的網球也是他教的。
他其實也不想讓鄭陽對他露出這樣壓抑又惱火的表情。
「好了,別這樣看我。」柏樾眼睫微垂,他招來了調酒師,到底還是替鄭陽換了一杯低度數的雞尾酒。
他將橙色的酒推給了鄭陽,「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大反應,我對葉淅是真心的,並沒有任何狎.昵.玩弄的意思。葉淅本來也喜歡男性,我又有哪裡不好,難道你想他被外面的渣男騙走嗎?」
鄭陽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心想你偷換什麼概念,天底下除了你男人都死光了麼,憑什麼不選你就是渣男,我看你就像渣男!
但他心煩意亂地攪和著酒,也懶得反駁柏樾。
兩個人又沉默地坐了十分鐘。
鄭陽一口氣把那杯雞尾酒吸了個乾淨,只留下一枚圓圓的櫻桃掉在玻璃杯里。
他真是不敢相信,柏樾跟葉淅,一個是他自幼當作兄長一樣崇敬的人,一個是和他的淌著一半血緣的親生弟弟。
這兩個人,居然會湊到一起。
但他看著杯子裡那隻紅得像血一樣的櫻桃,又覺得一切也不是無跡可尋。
他想,他早該注意到的,那些柏樾刻意帶給葉淅的禮物,還有那些下午,柏樾跟他說著話,視線卻盯在了遠處的葉淅身上。
他早該發現的,柏樾根本不是對誰都溫柔專注的性格,怎麼會偏偏總是注意著葉淅的喜怒哀樂。
片刻後,鄭陽用金屬的吸管,洞穿了那枚血紅的櫻桃。
紅色的果汁粘膩地流淌出來。
他悶悶地問柏樾:「你說了這麼多,可葉淅要是不喜歡你怎麼辦?」
怎麼辦。
柏樾神色冷了一瞬。
他想,這可有點難辦了,但他在國外有一所私人的小莊園,在偏遠的義大利小鎮上,裡面綠植滿地,漂亮又有風情,還有一個小葡萄園,夏天的時候可以躺在泳池邊曬太陽,私密性極高。
也許葉淅會在那裡度過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慢慢接受他。
但他面上卻平淡如水,他說:「葉淅為什麼會不喜歡我?我長得不錯,與他相處也很好,家庭和睦,學業優秀,葉淅情竇初開,選擇我不是很理所當然嗎?」
嘔。
鄭陽真要聽吐了。
不要臉,他又在心裡罵了一句。
「你少來這套,」他冷冷地瞥了柏樾一眼,「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反正葉淅要是不喜歡你,你不能強迫他。而且他現在才高三,而你是成年人,你應該有分寸,在他高中畢業前你不許騷擾他。」
柏樾輕笑了一聲。
他心想還要怎樣算不騷擾。
他到現在沒有給葉淅下藥,把葉淅按在沙發上親吻,已經可以算作一個紳士。
但他也聽得出來鄭陽的意思。
鄭陽能說出這話,是知道攔不住他,只能放棄抵抗。
所以柏樾嘴角彎了彎,露出一個一閃而過的微笑,他客氣地敷衍了一句:「這不需要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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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的最後,是柏樾打電話給鄭陽家的司機,讓人過來接鄭陽。
而他自己則有酒保幫忙代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