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題目真是做不下去了。
他生無可戀地想。
就算他上輩子犯過滔天大罪,也不能用柏樾來考驗他意志力吧。
他這種沒節操的人,真的什麼都會招的。
但是不能再看了。
葉淅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到現在還一道題都沒做呢。
柏樾給他的時間是一個半小時,沒做好他可不能交差。
他用了畢生最強大的自制力,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柏樾身上移開,認認真真開始讀題。
但是看了兩眼他就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嘔。
數學題。
真噁心。
聽見葉淅那邊傳來唰唰唰寫字的聲音,柏樾的視線才從試卷上輕輕移過來一點。
仗著葉淅在認真寫卷子,在初秋的日光里,他光明正大地打量葉淅。
從葉淅進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葉淅挑染了一點銀髮。
很低調,顏色也不深,甚至要在陽光下才能看得清晰。
但這銀色其實很襯葉淅,葉淅本來就長得白,人也文靜,現在這一點銀色夾雜在發尾,反而添了一點活潑,更像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
要不是怕嚇著葉淅,柏樾其實很想伸手摸一摸。
那一點偏長的發尾,是不是跟葉淅的脾氣一樣軟。
他還聞見了葉淅身上一點淺淡的香水味,是很治癒的草木香氣,裡面摻雜著一絲檸檬的酸澀,像夏日花園裡被人從枝頭採下的一顆青色果實,卻又染了一絲柔和的花香。
說不上多複雜馥郁,但放在葉淅身上就剛剛好。
勾得人心痒痒。
柏樾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沉浸在這種浸泡著葉淅氣息的氛圍里,還要專心給葉淅批改作業……
可真是難為他了。
.
一個半小時後,葉淅終於將這張卷子寫完了。
他忍不住鬆了口氣。
謝天謝地。
他本來非常怕自己開天窗,將一張白卷交給柏樾,畢竟柏樾這種天才,想來是很難理解他們小蠢蛋是怎麼寫作業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
這張卷子居然不算難,起碼比學校平時發的卷子要簡單多了,葉淅絞盡腦汁,居然也寫了個七七八八,讓他如釋重負。
但是最後兩道大題他還是沒寫出來,上面只有可憐巴巴的兩個「解」。
柏樾看見的時候,嘴唇一彎,沒忍住笑了出來,他想,起碼態度很端正。
葉淅聽見了,只覺得耳朵都有點燒,不好意思地低頭按筆。
柏樾用二十分鐘替葉淅批改完了卷子。
他給葉淅的這一份試卷當然是降低了難度的,他們學校的卷子其實一直是偏難的,雖然是私立學校,但他們學校師資力量很強,每年錄取名校的學生多如過江之鯽。
葉淅這些小吊車尾,其實是交了額外的贊助費進來的,學校本來就沒指望他們為校爭光,反正家長也自有安排,自然也基本不太照顧他們的進度。
「80分,還可以,」柏樾宣布了成績,鼓勵地對葉淅笑一笑,「這張卷子是百分制的,是比較基礎的題目,你大部分都能夠寫出來,說明你的基礎並沒有你想得這麼差。」
葉淅被說得都有點不好意思,腳尖都在桌子上輕輕晃了晃。
其實他進了高二就真的沒怎麼聽課了,全靠前面還有點底子混著。
「你坐過來一點,我把你的錯題給你講一遍。」柏樾示意葉淅。
葉淅疑惑地看了看兩人離得並不遠的距離。
不過他一直很聽話,懵懵懂懂點頭,把高腳凳又挪近了一點。
一湊近,他就更能聞見柏樾身上的味道。
柏樾今天換了香水,從米色家居服上淡淡地散發出來,非常淡。
葉淅輕輕嗅了嗅,聞出了是Roja的藍色小島,他在李睿的架子上見過。
柑橘調的香水,像灑滿陽光的熱烈小島,輕鬆又自在,海風拂面,輕易就讓人感覺到放鬆,甚至有點懶洋洋的。
而柏樾一隻手還搭在了他的肩上,引導他去看卷子,另一隻手在白色試卷上劃出一道橫線。
「你看這裡,其實這個很簡單,跟上一道題目是一個題型,只是變化了一下你就不會了……」
從柏樾的手搭上來的那一刻,葉淅已經大腦宕機了。
他坐在柏樾懷裡,呼吸著柏樾身上的氣息,腦子裡全是呼啦啦的海風,還有枝頭青澀的佛手柑和檸檬,撲通撲通砸下來,把他腦袋都砸得懵懵的。
他暈乎乎地望著柏樾一開一合的嘴唇,知識順滑地從腦子裡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