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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身體、事業」——秦惟寧又覺得自己是被許靜則給騙了。他覺得許靜則和傳銷頭目高度相符,用「有意義和沒意義」的論調將秦惟寧成功洗腦,最後拍拍屁股走人,還要反過來勸他,好好活吧,你多符合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啊。

秦惟寧也真是想問,許靜則,你向人兜售你那套哲學的時候,你自己到底是信不信的?——名門正派的掌門其實殺人如麻拿小兒煉丹,魔教教主私下裡每天扶老奶奶過馬路,這世上有這種事兒嗎?

要說不甘心,那也有。不甘心就是他太了解許靜則做不出殉情那檔子事兒,為他頂多消沉兩天,過後又撒著歡過自己的小日子去了,沒人能活得過許靜則,有道是千年王八萬年龜,許靜則大有修煉成忍者神龜的態勢。

許靜則身體很沒出息地一抖。秦惟寧拉過他的手,將他的手掌展開,兩人的手掌並排對在一起,秦惟寧用手指划過許靜則的掌心,像一片羽毛輕柔地盪過去。

「看,我們都是斷掌。」

許靜則抬頭望望秦惟寧,又低頭看看兩人的手,好像還真是:「有什麼說法?」

秦惟寧放開了許靜則的手:「斷掌的人命都硬,輕易死不了。」

許靜則略微驚訝後,一臉哭笑不得,睫毛反覆來回地抖:「狗屁,這你也信。你好歹也是個人民教師,少信這種封建迷信。」

結果是許靜則又低下頭反覆地查看比對,問秦惟寧「真的假的啊」。秦惟寧說「假的」,許靜則追問「真的是假的?還是假的,是真的?」兩人對話又再度可以成為漢語考試題目。

「反正我沒死,你就當真的信吧。」秦惟寧最終作結。

許靜則眨眨眼睛,不再繼續這一話題。兩人坐在沙發上閒聊,自覺在中間讓出一人的距離,許靜則又趁秦惟寧轉身去拿水時快速低下頭偷看了眼自己的掌心,覺得還是有點痒痒的。

許靜則想起一件事,問:「你怎麼勸那些孩子又回來上學的?」

秦惟寧舉起水杯喝了一口,輕描淡寫道:「拿你之前在班裡放的那段視頻。」

「啊?」

「我電腦里還有。」秦惟寧的舊手機已經摔得不成樣子,他打開電腦,找出那段不甚清晰的視頻按了播放:「記得嗎,就是當時班裡沒人參加運動會,你播的那段視頻。——我去到他們家裡,給學生看,問他們真不學了嗎,考不上好學校,比不過城裡的孩子就不學了嗎?跑步運動員跑不過博爾特、跑不過劉翔就不跑了嗎?」

「自己努力過就好,我說這是句屁話。你看到別人生來就擁有的比你更多,你拼了命想要的一切他出生時就擁有的時候,你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對自己說,我努力過就好?可是就真的能做到不努力了嗎,在山裡繼續重複你們父母輩、祖父母輩那樣的一生?等到老了再對自己講這樣的一輩子也不錯?是真的覺得不錯嗎,還是事已至此,只能對自己說不錯,不然就不敢回看自己的一生了?」

「山外的世界也沒那麼好,百分之九十九的璀璨都不會屬於你,比好人更多的是騙子,比機遇更多的是陷阱。但是只有看過了,經歷過了才有資格說自己不喜歡,才能說我選擇回來,不然那就不是選擇,就只是被動地接受。儘管選擇之後的結果還是由不得你,可是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是自由的,我們努力十年、奔跑了一輩子,也只是為了能站在台上,有那麼一刻選擇的自由。」

許靜則沉默了,他凝望著秦惟寧,似乎無話可說。末了才說出一句:「你勸學的方式真是新奇。」又補充:「也很真誠。」

「嗯,我不會說那些『高考後就都好了』『考個好學校就什麼都有了』之類的蠢話騙小孩。」秦惟寧說:「而且現在的小孩越來越難騙。」

許靜則對此深表贊同。

「不過這些話也沒太大用處。當時我們收到了一筆二十萬的匿名捐助,校長對學生說只要好好上學,費用全免,還有獎學金可以拿回家。讀了大學後再去打工會賺得更多。」秦惟寧掃了一眼許靜則。

許靜則的嘴巴有點發乾,手腳略微發麻,也許是坐太久了。

「我跑了三天的山路後才知道有這筆錢,我還一分都沒有領到。」秦惟寧又喝了一口水:「我是不會承你的情的。」

「咳咳。」許靜則起身活動四肢,「萬惡的資本家偶爾也得回報社會,孩子是祖國的未來嘛,我這也算是為教育事業獻出一份力,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秦惟寧又抬起唇角,極淡地笑了一下。

秦惟寧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將話題引開,又說起支教中其他的事情,有動物的,也有人的,率真得像是童話故事。

許靜則身體中的咖啡因率先罷工,他只感覺自己眼皮越來越沉,已經分不清秦惟寧是在講「老劉」還是「老牛」,閉上眼就是天黑。

他睡著了,睡得很沉,忘記自己是否有做夢。只感覺周身是溫暖的,又好像是在被人默默地注視,那注視並不帶侵略性,就像自己的影子一般,在熟睡不設防時就成了他最忠實的守護者。

許靜則再睜開眼時,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他在沙發上仰躺著,身上蓋了條薄毯,頭枕著靠枕,蜷成一個團,背靠著沙發靠背,睡得安全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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