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播抽出提詞卡,用悅耳的播音腔進行播報:「今日戰爭停火,和談暫停,沒有饑荒災難,天氣風和日麗,全世界無事發生。」
「應世界『最恨暗戀不長嘴,不然孩子已十歲』暗戀受害者互助會要求,下面向秦惟寧同學特別播送一則新聞。」
「你知道嗎秦同學,有人暗戀你哦。真不巧,被你發現了。」
第25章
許靜則用冷水拍了拍臉,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深刻反省。
許天曾教育過他,情緒上頭的時候不要做決定——當然,那是針對股票等投資來說的,通過觀察他爸的日常行徑,似乎並也沒對這句話做到很好地執行。八成又是從哪本成功學書籍上看到,需要充當教育家時就說給許靜則聽。
不過許靜則覺得這句話其實很有用,因此一直貫徹落實。每次控制不住自己情緒時他就先給自己設立一個緩衝地帶,最好是有面鏡子,當他看到自己並不好看的面部表情時,怒火就會及時熄滅。
許靜則意識到自己應該是還對秦惟寧那天酒醉後說的話耿耿於懷,情緒轉嫁一時失控,也就是俗稱的惱羞成怒。
那天離開小旅館後,許靜則在雪地里走了一個小時,最終邊打噴嚏邊作出不再喜歡秦惟寧的決定。
根據秦惟寧的舉動判斷,秦惟寧大概率並不圖他的時間和錢,可是秦惟寧也確實不曾主動積極,這的確就是不喜歡他的表現——更何況這判斷標準是從當事人口中說出,具有絕對權威。
更別提對方還大概率是異性戀。
許靜則不知道該如何判斷他人性取向,只好以他認識的唯一一個同性戀——即他自己——作為對照組。對照結果是秦惟寧與許靜則除性別以外幾乎沒有相似之處。
如果秦惟寧在擇偶界面先選擇「性別男」作為篩選排除項,那麼篩過全球三十五億人後也不會輪到許靜則。
因此,許靜則決定壯士斷腕及時止損,先從不主動也不積極做起,如若還不慎表露出什麼,也只是出於雙方友誼考量,及踩下剎車後還要往前溜一段的慣性。
但他知道自己這次絕對是把秦惟寧惹到了。
憑藉秦惟寧的習性,可能許靜則此次要面臨的不啻於原子彈爆炸般的打擊,他家也許整個都要被夷為平地,五十年後該片空地會掛上「許靜則舊居(秦惟寧襲擊前)」的牌子。
許靜則又給自己做了長達三分鐘的心理疏導,結束後也沒有聯合國維和部隊從天而降來拯救他。
他只好走出衛生間,先從臥室門縫進行觀察,秦惟寧依舊坐在那裡沒動。
他就只能躡手躡腳又十萬分小心地扯過椅子,安靜地坐下來,再面對秦惟寧(這個表情他已經在鏡子前排練過許多次,確保足夠真誠並相當可憐)誠懇地說:「秦惟寧,對不起。我剛才的態度和言語都有非常大的問題。待會我媽從合唱班回來,我會和她說你實在是教不會我,是我太笨。」
秦惟寧沒有說話。事實上,秦惟寧此時只是也同樣地注視著他,但那種眼神很是奇怪。
好像此時秦惟寧在審視一個陌生人,而非早已經認識過的許靜則。也很像是在看家裡的寵物狗,並第一次意識到它其實也可以吃。
許靜則兩股戰戰,幾欲先走,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坐在此地。
良久的沉默後,秦惟寧好像緩慢地呼了口氣,問:「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許靜則有點茫然:「嗯?」
「就是你剛才說的那些,是為什麼。」秦惟寧語氣平靜,把原子筆筆蓋蓋上,「咔嗒」一聲響。
「……嗯。」許靜則雖然還沒有摸清秦惟寧的路數,這個「嗯」倒是發自真心。
秦惟寧卻突然對許靜則的反應感到不滿意,再度詢問:「你到底是想聽,還是不想聽?」語氣加重,仿佛有點生氣。
許靜則只得挺身坐好,雙手放在膝蓋上,作認真求知狀:「我是真的很想聽。」
秦惟寧的語氣再度回歸平靜,「之前在實驗高中,我媽批評了班裡的一個學生,那個學生就散布謠言進行報復。學校最多會對他批評教育,連記過都不會有,因為他家裡很有權勢背景,這種事情可以輕易擺平,對他家裡而言,這就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
許靜則凝視著秦惟寧,發覺對方語氣極像在陳述某個觀察發現或闡明科學定理,充滿不帶感情的理性:「所以我打了他,因為我發現這可能是我唯一能做到的,讓他也感受到痛苦的報複方式,多麼可笑,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但對我而言,竟然只有用最原始的暴力才能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