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綿蹙著眉,語氣嚴肅道:「你不要跟她說話!也不要理她!」
他少有這樣強勢對沈檐修說話的時刻。
這讓沈檐修想起剛才在花園裡,他跟譚菁月對峙的場景。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間隙,斑駁的光影中,他對譚菁月說以後陸祈綿的事由自己管。
譚菁月當時人都要爆炸了,尖聲反駁,「什麼叫你管?他是我兒子!」
「就憑我能給他更好的治療條件。」沈檐修向前一步,高大的陰影籠罩著譚菁月。
他眉眼間冷峻,「你以為我在跟你商量?」
沈檐修低沉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譚菁月聽後愣了愣。
從得知陸祈綿生病以後,哪怕她化著精緻的妝容,仍能看清她眼角的細紋與憔悴。
聽完沈檐修的話,方才凌厲的氣勢徒然間萎靡不少。
風過樹梢,將梧桐葉吹得沙沙作響,高處的幾片葉子打著旋落在地上,仿佛在嘆息般。
譚菁月漸漸冷靜,她看著沈檐修,凝重問道:「過去這麼多年,你就沒有談過戀愛,或者喜歡上其他人?」
「沒有。」沈檐修回答得斬釘截鐵,眼神堅定如磐石。
「你的親生父母,他們不管你嗎?!」譚菁月用力抓著手包,指節都在泛白,她緩緩道:「我看過關於你的報導,理科狀元,富豪獨子……你的人生有極大的容錯率。」
她說到這裡,情緒也有些激動,「你隨時隨地都能反悔,但我兒子不行!」
陸祈綿太像年輕時候的她了。
那種執拗的、飛蛾撲火般的愛,認定一個人就不放手認定一個人就不放手。
當初甚至拿生命做賭,都求自己答應他跟沈檐修在一起……
出國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陸祈綿對她的疏離與怨恨。
陸祈綿在M國的這些年,沒有任何朋友,他拼命賺錢,又拒絕所有社交,譚菁月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如行屍走肉般,封閉內心,不願與人產生一點羈絆,是因為他想回國。
——他想回國去找沈檐修!
M國的同性戀是合法的,譚菁月這些年看過不少例子。
或許是年齡越來越大,也或許是她在國外這些年看似風光,實則孤獨得像一座孤島。
她深感疲憊。
如果陸祈綿依舊喜歡男人,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沈檐修不行!
她做下的那些事,像毒蛇般纏繞著她的心臟。
她當初對沈檐修那麼絕,甚至騙沈檐修,是陸祈綿自己也想分手……
她害怕沈檐修只是跟陸祈綿玩玩,害怕陸祈綿深陷情愛時,跟當初的自己一樣被拋棄。
異性戀在婚姻法的束縛下,仍能被背叛。
沈檐修現如今的家世背景,陸祈綿再長一百個心眼也鬥不過。
譚菁月深吸一口氣,「國內沒有同性婚姻法,現在你們還年輕,有時間有精力轟轟烈烈,可以後呢?!」
「四十歲,五十歲,六十歲的時候呢?!」
她尖銳的質問聲驚飛了幾隻覓食的鳥。
一輩子的時間太長了,真心易變。
如果沈檐修在未來的某一天,因為生活上雞毛蒜皮的小事,突然翻舊帳提起以前的事呢?
陸祈綿那時候該怎麼辦?
沈檐修在聽見她這些話後依舊平靜,他惦記著病房裡的陸祈綿,不想在這跟她浪費時間。
「我父母已經同意了。」
「……什麼?」譚菁月以為自己幻聽,眼睛瞪得極大。
沈檐修卻簡潔道:
「我父母跟家裡人都見過陸祈綿了,他們相處的很好。」
「我不喜歡小孩,一直也沒想過養孩子。」
但沈檐修緊接著又說:「但如果陸祈綿喜歡小孩,等他病好,過幾年我會考慮跟他領養一個小孩。」
譚菁月被沈檐修的話驚到後退半步,她難以置信,聲音都變了調,「你爸媽同意了?」
沈檐修不肯跟她廢話,「關於領證的事,之前我跟陸祈綿談過,他當時沒同意,現在想來可能是因為生病了,所以不敢答應。」
陽光落在沈檐修身上,他冷靜而堅定,「通過這六年多的時間,難道你還看不清?」
「陸祈綿不止六十歲時會跟我在一起,他八十歲時還會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