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將玻璃杯與藥放在床頭柜上,丟下一句「愛吃不吃」後,就氣沖沖離開了。
關門的聲音震的陸祈綿耳膜生疼。
陸祈綿喉嚨沙啞,說話都很費勁,他頭暈眼花,甚至出現了耳鳴。
他沒來得及跟沈檐修解釋自己不能吃這個藥,沈檐修就生氣走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被拋棄的感覺像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沈檐修踏出門就聯繫自己的表哥,讓他推薦兩個靠譜的私人醫生過來。
沈檐修揉了揉眉心,他一夜沒休息好,此刻語氣也透著疲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過激,都燒到38.8℃了……已經讓保姆過來了,我今天很忙。」
「沒關係,你要上手術台,走不開也沒辦法。」
「應該對我心裡有氣,他不肯吃藥,也不肯去醫院,你儘快安排人過來,他現在一個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沈檐修這邊剛掛斷電話,陸祈綿的號碼就打過來了。
明明喉嚨沙啞到說話都很費勁,但陸祈綿還是想跟他解釋一下剛才的事,他艱難開口,「沒有不想吃藥,咳咳……這個我不能吃。」
他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清,「沈檐修,不要因為這種事生氣不理我。」
「陸祈綿。」沈檐修認真說道:「我不知道你總生病,究竟是因為身體的問題,還是心理的問題。」
「但我沒精力,也沒時間總去照顧一個不聽話的病人。」
沈檐修冰冷的聲音順著電流傳來,最後一句話,像是劊子手揮下的大刀,將曾動搖說出真相的念頭給斬斷。
關於白血病的事,陸祈綿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口了。
他沉默了好幾秒,澀啞開口,「我知道了……」
去醫院的計程車上,陸祈綿腦海里一直重複著沈檐修那句傷人的話。
他燒得厲害,連呼吸都噴著灼人的熱氣,望著車窗外扭曲模糊的街景,仍在心中為沈檐修開解。
其實可以理解。
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陸祈綿藉此來安慰自己。
幾乎是靠著巨大的意志力,強撐著掛號看病。
上次給他看病的醫生,一臉凝重提醒他,「你的炎症指標升高太多了。」
輸液的時候,沈檐修的電話打來了。
因為沈檐修安排的醫生去家裡時沒有看見陸祈綿。
這兩天,兩人頻繁鬧矛盾,昨晚陸祈綿難過成那樣,沈檐修都沒有哄他,還說了重話。
得知家裡沒人那刻,沈檐修其實很怕他心灰意冷,悄然離開。
開會開到一半,心緒不寧的沈檐修不得不暫時停下。
好在陸祈綿肯接電話,沈檐修聲線都繃緊了,「你跑哪兒去了?!」
陸祈綿並不知道他請私人醫生的事,他喉嚨難受,每個字都回答得很困難,「我來醫院了。」
「你一個人?」
知道他有多害怕去醫院,有多害怕打針的沈檐修,瞬間緩和了語氣。
「嗯。」陸祈綿咳了兩聲,又跟他解釋,「我有給你發過信息。」
沈檐修沒時間看手機,「在哪家醫院?什麼時候結束?我讓司機來接你。」
「就在家附近。」陸祈綿向他撒謊,「醫生給我開了點藥,我很快就回去了。」
「沈總,會議再不繼續就……」王竹助理來催促沈檐修了。
沈檐修示意她再等等,又對著陸祈綿堅持道:「把地址發給小陳。」
掛斷電話後,沈檐修還是不放心,在進入會議室時,給鄒城毅打了通電話。
陸祈綿把他當朋友,內心裡是信任他的,此時此刻有個熟人陪著陸祈綿,總好過保姆跟傭人跟著。
沈檐修直奔主題,「陸祈綿生病了,我這邊走不開,你去醫院陪他一下。」
鄒城毅本來人在郊區打高爾夫,接到電話後,迅速聯絡上陸祈綿,他順著沈檐修助理給的地址,一刻也不敢停就跑去找陸祈綿了。
但他從郊區到陸祈綿所在的醫院實在太遠,醫院附近更是堵車堵得厲害。
這一番折騰趕到後,陸祈綿輸液只剩最後一點了。
「祈綿,我來晚了!」鄒城毅跑得氣喘吁吁,後背都汗濕了。
陸祈綿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聲音很輕道:「沒關係。」
護士拔針後,陸祈綿的醫生卻拿著病曆本快步走來。
見到他身邊的鄒城毅,便翻開陸祈綿的單子道:「家屬來得正好,患者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