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檐修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划過一道冷硬的弧線,毫不猶豫地按下拒接鍵。
他的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陸祈綿臉色「唰」一下就白了,滿眼驚恐道:「你掛了,她還會再打的……」
他的身體像風中落葉般瑟瑟發抖,指節泛白攥緊著衣角,像某種應激反應般。
沈檐修蹙起眉頭,目光沉沉地打量著驚惶不安的陸祈綿。
他不明白,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陸祈綿還毫無長進,明明是個成年人,卻怕他媽怕成這樣。
「再打就把她拉黑。」
「不行就換手機號。」
「我給你買。」
沈檐修聲如寒冰。
如若譚菁月是個好母親,那沈檐修這些話還能稱作教唆他們母子離心。
可惜她品行有多惡劣,做事有多沒有下限,沈檐修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領教到了。
那時的他太年輕,以為真心能戰勝一切。
如今過去多年,沈檐修早已褪去青澀,西裝革履下是淬鍊過的鋒芒。
他有足夠的能力,去護住想護的人。
過去多年,他有一百種收拾譚菁月,並讓陸祈綿留在自己身邊的法子。
但沈檐修不想強迫陸祈綿,他希望他心甘情願,留在自己身邊。
陸祈綿呼吸都急促了,他驚慌失措向沈檐修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機,並喃喃道:「沒用的……」
陸祈綿的呼吸變得急促紊亂,胸口劇烈起伏,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剛摸到手機,沈檐修就避開。
沈檐修臉色倏地變得難看,眼神也陰沉得可怕。
一邊是譚菁月,一邊是沈檐修。
夾在中間的陸祈綿都快嚇死了。
他渾身一顫,後背都滲出冷汗,想起前些天,他拉黑了譚菁月的社交帳號,對方就換了好幾個來添加。
陸祈綿假裝沒看見,後來帳號都不登錄了。
他現在用的電話卡,是回國以後新辦的。
陸祈綿不知道譚菁月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得到自己手機號的。
他太了解譚菁月了,她極端到病態,痛恨同性戀,卻不輕易放過陸祈綿。
如果是其他家長,無法接受的情況下,只會將孩子趕出家門斷絕關係,但譚菁月卻不同,她會不惜一切代價,來阻止陸祈綿。
以死相逼也好,同歸於盡也罷。
因為是母子,她太清楚,陸祈綿在乎的,一是沈檐修這個戀人,二是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
當初逼迫陸祈綿跟沈檐修分手,是因為她拿沈檐修的前程威脅陸祈綿,揚言要攪黃沈檐修的保送名額,並讓沈檐修參加不了高考。
她當時雙目欲裂,猩紅的指甲幾乎掐進陸祈綿的肉里,癲狂道:「我已經知道他住在哪兒了,那小破門小破窗,輕而易舉就能打開,你就不怕我一把刀一把火,弄死他嗎?!」
陸祈綿知道譚菁月瘋,但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他當時哆嗦道:「你這樣是犯法的……」
「犯法?!哈哈哈哈大不了弄死他以後我再自殺!!!」
她一耳光甩在陸祈綿臉上,罵他賤,罵他噁心,罵他是毒瘤……
她像地獄來的惡鬼,將廚房裡的刀拿了出來,扔在地上,「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知不知道!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崩潰嘶吼,眼淚奪眶而出,「你以為我堅持這些年,是為了誰?!」
「我的人生早就被你,還有你那個死去的同性戀爹給毀了!你跟他一樣噁心!!!」
「你們都騙我!你們都趴在我身上,吸我的血,還想要我的命!!!」
那是陸祈綿長這麼大,才知道陸湛光的事。
那一刻,他心疼譚菁月是真的。
害怕譚菁月真毀了沈檐修,也是真的。
他答應譚菁月跟沈檐修分手。
只是他不知道,譚菁月根本沒打算放過沈檐修。
她也覺得自己卑劣,但她的傲骨早在很多年就斷了。
她在泥潭裡待了太久,早就一身髒,承諾於她而言,就像不起眼的塵埃。
她騙了陸祈綿,每天外出都在校門口鬧,攪黃了沈檐修的保送,之後若不是外國佬急著要回國,她得帶著陸祈綿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