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檐修。
從昨晚開始,陸祈綿便一直想著沈檐修。
醫生面對陸祈綿沉默地不配合,感到不悅,音調都更高了些。
【沈檐修他怎麼了?】
【沈檐修……現在還好嗎?】
第2章 回國
陸祈綿發出的消息,久久沒有得到回覆。
他起初安慰自己是時差問題,但過去十幾個小時,鄒城毅依舊沒回復過。
等待的期間格外煎熬,陸祈綿控制不住,總在胡思亂想,他反反覆覆點開查看鄒城毅的朋友圈,確認對方沒將自己刪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病房裡只有監護儀透著淡淡的藍光,陸祈綿有些崩潰,從查出白血病到現在,他第一次扛不住,委屈到掉眼淚,打著留置針的手下意識將床單抓皺,直到痙攣才鬆開。
陸祈綿將臉埋在滿是消毒水味的枕頭裡,眼淚暈濕了枕巾。
在崩潰與絕望之際。
手機在昏暗中響起了提示音。
微弱的光,擊破沉寂與黑暗,陸祈綿連忙爬起,他臉上濕漉漉的,視線也有些模糊。
【太忙,沒空回你。】
【我還在生氣。】
【陸祈綿,我要結婚了,你不回來喝杯喜酒嗎?】
【你回來參加婚禮,我就原諒你。】
【你不是向我打聽沈檐修的消息嗎?你回來就能看到他。】
——回去就能見到沈檐修。
陸祈綿抬手抹了抹眼淚,他腦海里想起白日裡醫生的話。
其實陸祈綿的情況不算樂觀,入庫的造血幹細胞沒有跟他匹配上的,目前只能做保守治療。
但骨髓移植,哪是那麼容易就匹配上的。
陸祈綿生病以來,看過許多白血病人,他們遭受著病痛的折磨,在化療中掉光頭髮,食不下咽,在病床上等待著死神降臨的例子。
陸祈綿這幾年打工,畫畫,攢下來的錢不算很多。
他不確定夠不夠治病。
他其實很害怕,怕錢全花光,怕病治不好,怕自己一聲不響死在國外。
他更怕當初的匆匆一別,便是與沈檐修的最後一面。
陸祈綿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眼淚順著下巴,滴落在屏幕上。
【你不是向我打聽沈檐修的消息嗎?你回來就能看到他。】
回去就能見到沈檐修……
他又在心裡默念了好多次。
這個念頭,如同毫無波瀾的靜潭裡,被扔如一塊巨石,久久盪起漣漪。
陸祈綿想,如果病治不好,在去世前,他想再見沈檐修一面,他想為當年的事,跟他說聲對不起。
沈檐修不原諒也沒關係。
哪怕只遠遠看一眼沈檐修也好。
做下這個決定的第二天,陸祈綿答應了鄒城毅,說自己會回國參加他的婚禮。
他的主治醫生不建議陸祈綿出院。
婚禮在一個星期後,在此期間,陸祈綿做了第一次化療。
化療後,他皮膚蒼白得幾乎半透明,寬鬆的病號服穿在身上空空蕩蕩。
劇烈的骨痛以及腹痛,讓他毫無食慾,身體也迅速枯萎,他在衛生間乾嘔不止,幾乎把胃酸都嘔出來。
他渾身酸痛,乏力,頭暈,疲憊卻難以入睡。
眼看婚禮時間越來越近,陸祈綿執意要出院。
帶著醫生給他開的藥,訂了回國的航班,並在公寓裡留了一封信給譚菁月。
陸祈綿運氣不錯,第一次化療後,副作用持續得不算久,也不算嚴重。
他的血象逐漸恢復,紅細胞跟血小板開始回升。
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讓現在免疫力很差的他,在飛機上還是發了一次高燒。
下飛機時都燒得迷迷糊糊。
出國六年,再次踏上祖國的土地,喜悅讓他感到不真實。
他在外多年,做夢都想回國。
鄒城毅的婚禮就在後天,陸祈綿訂了一個離他結婚宴會廳很近的酒店。
第一次化療後,並不能立竿見影,這幾日陸祈綿的狀態時而比化療前還要差,長途飛行消耗了太多體力,此時他人都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