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他的目光就捕捉到了不遠處的宋明棲。
周羚立刻停下話頭,跟瘦高個一樣走出門外,把門朝宋明棲打得更開:「來了,你先進去。」
宋明棲沒動,他不喜歡當被庇護的角色。他施施然扶了下眼鏡,有點故意僵持的意思:「有客人?」
客人這種正經稱呼大概是很難聽到,尤其是誰會把到訪這種破爛屋子叫做作客。瘦高個立刻扯起嘴角哂笑起來,上下打量起他渾身上下價值不菲的裝束,以及他手裡有著路虎標誌的車鑰匙。
很明顯他常來周羚這裡光顧,甚至把這裡當作他的地盤,才把別人稱作客人。
瘦高個很快意會,朝周羚揚了揚下巴,露出一口黃牙:「喲,傍上款爺了?」
周羚不理會他的嬉皮笑臉,徑直朝宋明棲走去,眉眼凜然,臉色不算好看。
宋明棲看著對方高大的陰影投下來,心臟緊了緊,就在他以為周羚會對他採取什麼強制手段時,周羚側過頭,在他耳邊低聲警告:「如果你不進去,我會在這裡把你抱起來,扛進去。」
「……」
宋明棲相信這事周羚能幹得出來。
可他還不想社死。
他用「算你厲害」的表情掃了他一眼,然後不情不願地沿著周羚的腳印回到屋裡。錯身而過時,周羚特意用身體格擋在兩人之間,隔開了瘦高個輕浮的視線。
等門徹底關上,周羚領著這位不速之「客」快步朝遠離海邊小屋的方向走去。
見他神情緊張的樣子,瘦高個笑出了聲:「怕我給你攪黃了吧,安心啦,我有數。」
他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現在還真是流行男人搞男人,不過也難怪你在乎哈,確實是盤條靚順,又有錢。」他回頭又看了一眼,其實並不能看到什麼,但表情卻像在回味,「看起來斯斯文文,沒想到也是個缺了男人不行的騷貨……」
話音沒落,他感覺自己瞬間騰空,領口死死勒住喉嚨被拎了起來,窒息感令他眼淚直流,很快他雙腳凌空晃了兩下,然後砰的一聲被重重撂倒在沙地上。
瘦高個滿臉驚恐,自下而上仰視周羚如同殺神一般的臉,連出氣都短了。
「媽的你食錯藥啊!我是你鋒哥!」瘦高個爬起來大叫,揮舞著細胳膊細腿試圖回擊,「你信不信我把他……」
砰——
周羚抬腿又是一腳,利落地揚起一片沙塵。手在褲兜里又習慣性摸刀柄,但搓了兩圈,最後還是撒了手。
這一腳的力度有穿透作用,加之這個鋒哥弱不禁風,可謂是雪上加霜,他立刻捂著肋骨痛叫著翻滾起來。
「斷了斷了斷了!!」
「真斷了拿病歷找我要醫藥費。」周羚看著他的眼神冷極了,眼眶猩紅,「房子我不租了。滾!」
神經病。
明明是周羚聯繫他要短租在先,看在是獄友的份上,他才爽快答應,結果周羚就為了個款爺跟他鬧翻,抱上個有錢人的大腿還真把他當命一樣。
有大病!
他早該想到的,這人當年在牢里就是個瘋的,他就不該來。
瘦高個捂著胸口瞪著他,過了幾秒,大概是評估過確實沒有勝算,也不裝了,乾脆連滾帶爬地站起來罵罵咧咧地走遠,在沙灘上落下一道細線一般越拉越長的影。
等周羚回到屋子裡,夕陽西下,一籠橘色陽光被窗棱分割開照射在沙發上,那裡趙喜橙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而宋明棲蹲在桌邊研究珍珠的食盆。周羚被這個場面拉回實感,好像剛從另一個混沌糟糕的世界裡走出來,獲得片刻喘息。
「這就是那個獄友?」宋明棲問,他背對著門口沒回頭。
周羚也默契地會意:「嗯,就是那個0213。」
「你是因為砸玻璃,我知道了。」宋明棲歪了歪頭,「他是為什麼進去的?」
「盜竊。」
「噢。」宋明棲說,「他好瘦。」
「他有先天性心臟病。」
「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