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徑直向著房門走去,和許佑梧勾在一起的手還沒鬆開,許佑梧暗自得意的勾了勾唇,半推半就的跟著去了。
敲擊房門的聲音驚動了裡面的人,昏昏欲睡的白杉立刻坐了起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眸子卻不安的左右轉了轉。
他特地搬來外城區,就是為了躲風頭,這麼晚了,誰會找他?
首先排除詭異,它們不可能這麼禮貌的敲門。
確定了外面多半是人類,白杉心中鬆了口氣,他悄無聲息的站起身,一步步挪到門邊,又聽到了悶悶的敲門聲。
房東、馮瑞、許佑梧三人的臉在白杉的腦內過了一圈,馮瑞看著是個老實人,房東熱情又貪財,至於那個許佑梧——
白杉心中打鼓,他白天沒和許佑梧說話,但那人的臉長得一股子惡氣,英俊的惡,像是會坐在明亮的廳堂里吃人肉的性子。
會是他嗎?
貼在門板上,白杉低聲問:「誰啊?」
第二個字還沒說完,身後的窗戶突然被風吹開了,白杉渾身打了個顫,連忙去關窗戶,一隻手從下方伸了出來,突兀的抵住了窗棱。
許佑梧不懷好意的笑著說:「關什麼窗戶啊,我還沒進去呢。」
白杉一害怕臉就僵了,哪怕手指打顫,面色也看不出半點驚慌。
他剛要問許佑梧怎麼在這,門外就再一次傳來了敲擊聲,清亮的男聲尾音上揚,聽著很年輕,帶著淡淡的倦意。
「白先生,我是新來的租客,能開一下門嗎?」
白杉看看許佑梧,又卡沒看房門,只覺得渾身發冷,許佑梧利落的從窗戶外爬進來,道:「去開個門唄,他又不會吃了你。」
白杉不動聲色的咽了口乾沫,看許佑梧的眼神像是在看入室搶劫的強盜。
重新回到門邊,白杉閉了閉眼,一咬牙開了門。
客廳只亮著一盞小燈,隱隱照亮了燕堇的側臉,其餘地方都被深色的陰影覆蓋,細密的睫毛垂下淡色,懸在眼下,像黑眼圈,也像化不開的淤血。
光從外表看,燕堇殺雞都費力。
白杉愣了愣,沒想到許佑梧的同夥居然長得這麼清俊,他還以為是個雙開門大漢。
等了一會兒,燕堇笑著問:「不邀請我進去嗎?」
白杉又是一陣頭皮發麻,人在夜晚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燕堇艷麗的外表和不主動進門的行為讓他聯想到了一種傳說中的生物——吸血鬼。
據說它們必須要得到房屋主人的邀請才能進入房間。
然後,大快朵頤。
喉嚨似乎被濕潤的棉花堵住了,白杉重重的呼吸了幾下,這才說:「請進,這位…」
「燕堇。」燕堇笑著說。
他看出了白杉的恐懼,但他並沒有安撫對方,要從白杉的嘴裡挖出秘密,恐懼是必需品。
聽到他的名字,白杉的呼吸更重了,他坐到床上,雙手拘謹的握在一起,不能理解自己何德何能被他們倆找上。
錢,他沒有。
身份,他只是內城區的普通居民。
燕堇沒有第一時間對他逼供,轉身走到桌旁,後腰倚著桌角說:「前段時間,外城區死了兩個人,正好是這個房間的租戶,同一時間,內城區也死了人,他在死前向污染管理局求救,卻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
「白先生,你知道死者是誰嗎?」
白杉當然知道,他抬起頭,憋著一股氣似的,頸側青筋跳動,「你是想調查陳迄的死因?」
「錯了。」
兩個字打破了白杉剛剛鼓起的勇氣,挺直的腰背重新彎了下去。
他絞著手指問:「那你想說什麼?」
燕堇微微歪著頭,馬尾從一側垂下,似笑非笑的挑起唇,「我只是好奇,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陳迄死的時候,你在現場吧。」
白杉瞳孔縮了縮,立刻反駁道:「凌晨四點,我怎麼可能和他在一起?」
燕堇嗤笑了聲,「因為他去找你了啊。」
和馮瑞的兩名受害室友一樣,陳迄死亡後也找不到屍體,但燕堇和鄔俞在巷子深處找到了紅髮人偶,老人也在地面上留下了類似於水漬的人體痕跡。
怎麼唯獨陳迄人間蒸發了?
污染管理局給出的理由是被詭異吃掉了,但燕堇已經和邀光實際接觸過了,邀光的進食方式不可能把屍體完全吞噬。
屍體根本不在陳迄家,而在白杉家。
白杉急匆匆的搬家恐怕也是為了這個。
許佑梧聞言也笑了,他走到牆邊,拎起行李箱晃了晃,挺重的,但和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差遠了。
白杉默默無言,既沒有反駁燕堇,也沒有組織許佑梧,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陳迄說的話,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