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傢伙、那傢伙一定也是異化者!
顫抖的手指點開污染管理局的緊急熱線,鮮紅的數字像是一道變形的口子烙在屏幕上。
「轟!」的一聲地動山搖,男人短促地尖叫了一聲,手機「啪」地摔了出去,屏幕瞬間爬滿了蛛網。
男人艱難地撐起身體,爬到天台邊緣向下看,兩名異化者居然對上了!
他倒吸了一口氣,急忙撿起手機打開攝像頭,在放大數倍的鏡頭中,那漂亮青年的臉終於顯形。
男人莫名有些激動,居然能看到異化者內訌,他的興奮之情沒能維持多久,斷裂的觸手噴濺出一大股血注,將男人臉上的表情一併帶走。
這不是戰鬥。
這是單方面的殺戮。
男人瞳孔顫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青年輕輕做了個口型,異化者就像煙花一樣炸開了。
天哪……
一隻手捂住嘴,他將尖叫聲強行咽了進去。
作為一名虔誠的信徒,男人每個月都會給各個神教交會費,聽了無數主教口中關於神明的事跡。
人類做不到,只有神明才能這麼輕而易舉的殺了異化者。
神明是真實存在的!
等燕堇的身影遠去,男人雙膝下跪,眼裡兜著兩泡淚俯下身,額頭緊貼地面道:「神主啊——」
他們祈求了這麼多年,神終於投來了憐憫的視線。
循著蓮花燈歡快的歌聲,男人蹲下身,用衣袖將上面的血污仔仔細細擦乾淨,小心翼翼地塞進了外套里。
他相信神明的物品能夠驅趕詭異,將蓮花燈放在了床頭,它足足響了兩天才終於沒了電,在歌聲的陪伴下,男人也終於能夠睡上安穩覺了。
一個月之後,男人再一次遇到了詭異襲擊,他自信滿滿地閉上眼祈求神明眷顧,等來的,卻是遍地的屍體。
癱軟在地的男人聞著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表情痛苦地捂住肚子,胃袋不斷的抽搐著,酸液在體內跌宕。
不遠處的詭異被趕來的污染管理局隊員狠狠的刺穿了腦袋,頭顱如石榴般爆開,飛濺的血水和大霧那天一模一樣。
男人摸了摸臉上的血,呆滯地眨了眨眼。
處理完詭異後,污染管理局隊員們將倖存者挨個拉了起來,男人像是被抽去了骨頭,搖搖晃晃地,站不穩。
神明不願意眷顧他嗎?
是他不夠誠心嗎?
被送進隔離室時,他依然像是丟了魂,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像神明懺悔自己的過錯。
他不該拿走神明的蓮花燈。
他不該毫不反抗地站在原地等待神明施以援手。
他有千不該萬不該。
思緒翻湧,男人堵塞的情緒在看到燕堇時如高壓鍋中的水般翻騰,頂翻了蓋子傾瀉而出。
您原來一直都在!
男人全都明白了,是神主派污染管理局來救他們的,神聽到了他的祈禱,神沒有拋棄他的信徒!
腦袋一熱,他直接跑到了燕堇面前,然而對上那雙金瞳時,男人瞬間回過了神,血液結了一層凍,手腳冰涼。
「呃、」
發出一聲毫無意義的語氣詞,男人立刻低下眉,他不敢再直視燕堇。
蝸牛將身體縮進了殼,兩根觸鬚卻在空氣中搖擺著。
他渴望神的注視,而神也滿足了他的願望。
燕堇玩味地俯視玻璃牆裡的男人,「你認識我?」
男人立刻誠惶誠恐的說:「不、我不認識您。」
他哪裡配認識神明?
燕堇眼珠轉了轉,又問:「你是我的信徒?」
「是!我是!」
男人激動地攥緊拳頭,恨不得把心臟從喉嚨里吐出來送給燕堇,驚恐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誇張的興奮。
燕堇俯身,一隻手輕輕點在玻璃牆上,似笑非笑的問:「那你說,我是什麼神?」
男人僵在原地,無措地捻了捻衣服下擺,他不知道,內城區教廷供奉的神像中並沒有如燕堇這般、這般——
思緒中斷,男人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燕堇,他比高高在上的神像更加不近人情,任何一個字眼都是冒犯他。
救世神一襲白衣,救世間萬物於災厄,可他見到燕堇的那天,青年穿著一身黑色風衣外套。
生命神以木鳥為身,以藤為衣,憐憫世人艱辛,歌頌生機,也對不上。
光明神所到之處黑暗無處藏身,詭異現形,這本該是最符合的,可男人就是覺得不對。
定定的凝視著燕堇的衣角下擺,男人突然有了想法。
「神主。」
在燕堇的注視下,男人突然抬起頭道:「您是神主,眾神之主!」
他自認為回答得極好,眉毛高高地挑起,渴望從燕堇的臉上看到一絲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