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陸濯致放下胳膊，直視著池予，「那你告訴我, 你是什麼。」
人嗎？
陸濯致的雙眸中透出的是茫然，不解，是縈繞在他心頭良久的困惑。
小予到底是什麼。
池予擰住了眉, 唇縫一翕一合，接著他倉皇地偏過頭。
「我誰都不是。」他說：「我是池予。」
陸濯致捏著泛青的指關節, 強迫他轉過頭看著自己，一字一句地問：「池予是誰。」
池予是誰。
池予……是……
「……池予是我。」池予艱澀地開口，連音色都帶著顫聲。
一個問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起點, 池予是誰。
陸濯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在這個時候和小予糾結這個問題, 他們都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果按照自己猜測，小予肯定不可能將實情說出, 也可能是他自己作為AI意識不到這一點。
或許小予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只知道他就是池予。
就是讓人類去追溯起源, 那也是花了千萬年的時間才找到答案的, 讓AI來回答自己是如何產生的, 對於小予來說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小予,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寧願用抑制劑也不願意接受你的幫助嗎？」陸濯致說。
關於自己的態度, 陸濯致有必要向池予表明，他不希望自己的小予會因為害怕被察覺意識存在而去疏離他。
這個新家對於陸濯致來說，來之不易, 他很珍惜。
他願意守護這個家。
池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在慌亂之中按下電梯，他縮在了電梯角落, 手指也垂在衣側，因為慌張和糾結的情緒讓他無措地扣著指甲。
「主人，你希望我是機器人嗎？」垂下的鴉羽睫毛輕輕抖動。
池予一方面想讓陸濯致知道自己的存在，一方面又很不願意將真相說出來。
他不知道說出來的代價是什麼，會不會影響了這裡原有的故事線。
就像剛剛陸濯致差點同意幫黎離去拒絕聯姻，如果真的按照這樣的劇情發展下去，主角無法HE，也許池予就會被困在這個書中一輩子。
當一輩子的機器人。
池予沒想好，他還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什麼。
他只知道，希望陸濯致能夠平安無虞，喜樂幸福的過完一生。
如果因為自己的到來，或者是自己訴出的真相，讓書中的世界，書中的人物，一切一切都神形消散，這是池予不能接受的。
他不知道規則是什麼，不知道界線在哪裡，池予不敢輕易冒險。
「小予，對不起。」陸濯致卻說了這麼一句話，「我剛剛不該那樣說你。」
他走到電梯的角落，將池予堵在懷中，他低頭看著懷中躲閃著視線的人，再次確定小予可能是知道什麼，但他現在還說不出口。
「我之前的確是將你視為機器人，單純的機械，由程序和零件組成的機器人。」
「但我並不是因為你的身份而拒絕你的安撫。」陸濯致說。
池予盯在地面的眸子微微睜大，「那是為什麼……」
在陸濯致易感期的時候，池予是用盡了所有的辦法，甚至以自身為要挾才讓陸濯致從反鎖的房裡走出來。
「是因為你很在意小予嗎。」池予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小予這個人，在陸濯致心中的分量極其珍重。
「直到你告訴我，你叫池予之後，我才知道自己在意的人是池予。」
「不管池予是什麼，只要他存在過，我就會一直陪在池予的身邊。」
「我不知道這麼說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陸濯致牽起了他的手，用拇指划過他的手背，眷戀繾綣地目光一直停留在池予的身上。
「我從來不在意你是否是機器人，我也不在意你是否遵循指令，只要你是池予就好。」
「當我決定接受你的安撫的時候，我就已經將你視為一輩子的伴侶。」
「你懂我的意思嗎？」
池予能理解他前面所說的意思，陸濯致是想和自己表明，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機器人，他在乎的是在機器人里存在的意識，也就是池予這個人。
可是，「伴侶……」陸濯致說的這個詞讓池予很是驚愕。
「可我只是機器人，沒有人會選機器人當伴侶。」池予說。
陸濯致用另一隻手摩挲著池予發紅的眼尾，「我都標記你了，我們就是伴侶關係。」
伴侶關係是什麼呢。
池予在想，這個世界的伴侶關係是不是就和他原來世界裡結了婚共度餘生的人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