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耳邊再次傳來腳步聲,甚至越來越快,越來越近。
他們回來了。
查理邇低著頭,緊緊與亞納貼靠在一起。
在聽到腳步聲的剎那,他的手微微收緊。
低聲道,「亞納,一定不能睡知道嗎,你要活下去。」
他的聲音有些奇怪。
亞納隱約意識到什麼,手指動了動。
卻阻止不了對方逐漸起身。
這一刻,亞納像是用盡了力氣,猛地抓住對上的手,布滿厚繭和傷口的手顫抖又無力地死死抓住。
「不能去。」
他的聲音發顫,每發出一個音都好似有刀片划過喉嚨,一陣劇烈的刺疼和癢意,想要咳嗽出聲,又被死死壓下。
疼得身體越發顫抖。
漆黑中,那片花海無聲的綻放著,開得異常瑰麗。
濃郁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溢。
這段回憶湧入的瞬間,『亞納』終於想起來了。
第一場綜藝的海島上,那個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的詭異夢境。
這一刻,夢境與回憶緩緩交融。
只見漆黑中,查理邇的眉眼好似柔和下來,他緩緩低頭,重新輕貼上亞納的額頭,低低道。
「沒事的亞納。」
「我答應你,不會死的。」
「別怕,我一定活著。」
「但是亞納,你不能睡。」
「你要殺了他們慰藉艾金和傑恩.......慰藉首領。」
亞納看著他起身,用盡了力氣也無法挽留最後留在身邊的雌蟲。
...
查理邇親自引走了追兵。
同時也如他所料,正規軍來了。
即便很想長眠於此,亞納依然強忍著從洞內爬出,為了抵禦強烈的睏倦,嘴唇已經被咬的滿是血跡。
刺疼一次次刺激著大腦,勉強維持最後的清明。
他終於獲救。
如查理邇所說,即便亞納是一隻精神力極低的雄蟲,正規軍還是特別保護了他。
他得到正規軍的援助後,正規軍就準備帶他回去救治。
但亞納沒走,甚至沒有像其他蟲一樣鬆懈昏迷。
他不肯回去,他希望跟著正規軍去抓捕新生派的蟲,他熟悉新生派在這裡的行動軌跡,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到查理邇。
他相信查理邇還沒死,也不會死。
他要找到對方。
要藉助正規軍的力量。
最終在他的堅持下,即便正規軍的蟲有些困擾,但見他真得能幫上忙後就同意了。
就這樣,亞納藉助著正規軍隨軍的醫療儀,勉強維持狀態的同時跟著掃除新生派的蟲。
以他此時的體力已經做不了什麼,隨軍的醫療儀效果沒那樣強大,但只要看著他們死,他心底的焦躁就能緩和一點。
他依然難以入眠,不斷的回想新生派在這個星球的行蹤,幫助正規軍。
很快,新生派在該星球新建立的據點被破,他們拋下受傷的成員和一些物件,迅速逃離這片星球。
正規軍們對此習以為常,新生派一直跟蚯蚓似的難以抓牢。
要是能輕鬆抓住一次就剿滅,恐怕也不會被追捕到現在。
攻破據點那天,亞納跟著部分正規軍尋找被關起來的俘虜。
顯然他們清楚新生派的暴戾,能救出多一些的蟲就多一些。
亞納自然也跟著救援,他在臨時搭建的地下監獄到處尋找著熟悉的身影,這裡的空氣充斥著令蟲作嘔的濃烈血腥氣,無數殘肢斷臂落在腳下,無數蟲痛苦的哀嚎在耳邊響起。
亞納掃過一眼就不敢再看,連日積攢的壓抑和恐慌在此景下越發難以抑制,他的頭又開始一陣陣如同針扎般的刺疼。
他早就脫離了正規軍的救援地,在漆黑如同迷宮的甬道內四處尋找。
但每一處都沒有他要找的雌蟲。
直到最後,他停步在一處特質的牢門前,只見上面鏽跡斑斑,還染滿了令他感到不詳的血跡。
他站在原地,劇烈的運動令他本就不好的身體越加不適,連呼吸都變得格外困難,他顫抖地走上前,用工具融掉門上的鎖,緩緩將門推開一條縫。
一瞬間,陰冷刺骨的寒氣從內流出,伴隨著一陣極致刺鼻的血腥氣。
亞納莫名胸口發悶,幾乎進不來空氣,他緩了緩,才慢慢推開牢門。
漆黑陰冷的牢房裡,透不進一絲光,裡面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鐵鏽氣和物質腐爛的氣味,進去的那一刻仿佛寒冬,皮膚刺疼發麻。
但就在房間的正中央,一隻高大的雌蟲被鐵鏈穿透肩膀,露出兩個血淋淋的洞,被釘死在身後的牆上。
只見他的身上無數交錯的傷口,深可見骨,手臂胸口無數處穿透骨頭和皮肉和傷口。
身後的蟲翼被盡數折斷,留下兩道深深的血痕。
而在腹部的位置,更是有個巨大的血洞,正緩慢往外淌著漆黑的血,露出些許猩紅的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