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知道我的性格,也清楚的我的記性,你以為你弄成了這副樣子,我就認不出來了嗎!」
「身形,骨骼,輪廓。」
亞納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忘記了很多事,最近十幾年的我都不記得了,但反而更記得以前。」
「如果真間隔十幾年我或許不可能認出來,但是現在.........我對你們都太熟悉了。」
「在我的記憶里,我跟你們,跟首領,組織,只分開了一個多月。」
「哪怕只是背影我都能認出來。」
「是不是你,三隊。」
老闆依然沉默著沒有回音,只是那隻手固執地壓在帽子上一動不動。
亞納緊抿了下唇,直接去扒對方的手,竟意外的沒有什麼力道。
他輕而易舉地將那隻粗糙到近乎可怖的手連帶著巨大的帽子掀了下來,完完全全露出底下那張面目全非的臉。
只見那雙眼睛一隻完全縫合跟皮膚粘在一起形成一條肉色的疤痕,一隻眼睛微微突起,布滿血絲。
這張臉的確如他之前所說那樣恐怖,滿臉的疤痕,幾乎沒有一塊兒好皮好肉,粗糙泛黑的皮膚,像是麻繩糾纏在一起的皮肉,無數凹凸不平的縫合口子,以及乾裂的幾乎成一片片的黑色皮膚。
亞納神情微怔,瞳孔有一絲震顫。
他想過帽子下的臉或許已經毀的看不出任何痕跡,但竟比料想中毀得更加徹底。
帽子從那隻粗糙的手中滾下,老闆緩緩抬頭看向面前比當年越加精緻漂亮的雄蟲。
渾濁泛著血絲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亞納沉寂片刻,隨後有些顫抖地撫上對方的臉。
哪怕毀得面目全非,但從輪廓上依稀能找到曾經那隻意氣風發的雌蟲影子。
「是你........對不對。」
老闆對視著他的目光,他依然沒有回答亞納的話,只是緩緩抬手將對方的雙手抓了下來,輕輕握在掌心。
或許是關節有損的緣故,他的動作很僵硬手指一點點如同生鏽的零件運轉般緩緩收攏,將那雙手罩在掌心。
白皙乾淨漂亮的手與他漆黑布滿傷痕的粗糙皮膚行程極大的反差。
老闆微微握攏。
低聲道,「那些,都不重要。」
「查利邇看來.........待你不錯。」
「他不會害你的,亞納,跟著他聽他的,就好了。」
「果然是你。」
亞納喃喃道。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老闆沒有回答他的任何問題,只是輕輕捧了他的手片刻,便收回動作,緩慢地彎下身將帽子重新戴上。
「回去吧。」
「不行!」
亞納一把摁住他的輪椅,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你跟我說清楚,為什麼會這樣,誰做的!」
他見對方依然閉口不語,抓著輪椅扶手的手不禁一點點收緊,直到用力地發顫,「..........新生派對不對。」
說起這個名字時,老闆似乎有些細微的反應,又很快掩了下去。
「除了我們還有誰活著!」
「其他蟲呢,你帶著的小唐呢?」
亞納似乎越加急切,在問完一串問題,看著沉默的老闆漸漸平靜下來。
「都死了,對嗎。」
「不。」
這次老闆回答得很快,他抬頭,終於再次正視亞納的目光。
「還有,活著的。」
老闆緩慢回答,他的聲音也只能如此,但凡說得快一些,聲帶就像被撕扯一樣沙啞不清。
亞納緊緊盯著他。
「別怕。」
老闆有些僵硬地彎曲指頭,抓住亞納的手腕,「他們,還活著。」
「沒事的亞納,別怕。」
「回去吧,會見面的。」
「不要胡思亂想。」
...
亞納拎著飛球離開了店鋪。
他沉默地走在大街上,試圖平復情緒分辨三隊話中的真假。
但腦中一團亂麻,難以理清。
唯一可以確定就是,查利邇並沒有跟三隊接觸過,甚至不知道三隊的存在,否則三隊絕不會以這副模樣留在這裡,更別說讓他碰到。
亞納胡亂在街道上走了很久,直至凌晨的涼風落在身上,才勉強記起還在錄製節目。
這才往回走去。
他回來的實在太晚,雄蟲們基本都睡了。
別墅里空蕩蕩的,又安靜到極點。
回到房間。
亞納開門時看著同樣空蕩的室內,心頭隱約有些許落寞。
沒來。
他隨意收拾了下躺倒在床。
平日沾枕就睡的習慣似乎在逐漸消失,這幾天的思慮令他越發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