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沒忍住,他對著帶頭那女子好聲好氣「這位姐姐,繡鞋不是什麼好東西,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你怎麼就是這麼執著?」
女子冷哼一聲:「是不是好東西用得著你來說?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得到繡鞋作出了多少努力?!你說毀掉就要毀掉,把我們的努力當什麼?」
她表情幾近癲狂,眼眶通紅,眼珠突出,連同動作也誇張,在一片木然麻痹的村民中尤為明顯。
一旦付出時間等不可逆的成本,哪怕是件具有風險的事,也有人願意去做。
許裴不說話了,賭徒的世界裡利益至上,他們全程看過繡鞋的代表意義,但這些被騙來的人不知道,真的妄想通過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去獲得一個許願的機會。
他們在院前鬧,院後的秦硯一一忽略,操控著靈燭將小神死死捆在祭台上。
下一秒,一陣妖風從身後呼嘯而來!
秦硯警覺側過臉,眼神已經鎖定了一個方向,迎面對上那陣風,絲毫沒有閃躲。
速度太快,等到許裴看過去,反應過來想要出手去擋時,已經來不及了。
風本無形,卻有個虛影在飛至秦硯臉前時突然現身,一雙慘白長細的胳膊直直伸向他!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那雙手飛到秦硯脖頸前時,一柄純白扇骨如同短刃直直插入縫隙之中,竟是硬生生發力,將那雙手攔下向後猛地擊退揮開!
一旁的現形粉自上而下潑灑,空氣中一個瘦弱的女子慢慢現形。
宋子京擋在秦硯身前,用袖口緩緩擦去扇柄上沾上的粉塵,揚起下巴睨視著蹲在牆邊的瘦弱女子。
「我還沒去找你,你自己找上門了。」
剛才宋子京說的牌碑就是她,她是記憶里眾人看到的孩童母親,秦硯引符燒小神,就是為了引她出來。
這個物魂里目前最重要的角色除了小神以外就是她,村子的詭事就是自從她去世之後開始的,因此秦硯推測出孩童的母親也會是困在這物魂里的一部分。
兩大勢頭聚集在一起,正是除魂的好時機。
躺在祭台上的小神本就對祭台有所畏懼,早就不復一開始追逐的模樣,此刻母親就在面前,更是直接化身為嬰孩,哼哼唧唧求抱抱。
身形瘦削的女子站起身,露出慘白的半張臉。
這一露,把秦硯和宋子京兩人都看愣了。
這張臉,居然和他們第一天到村里時,夜闖他們屋子的那個女大學生一模一樣!
這裡的滯澀氣氛沒解除,前院已經鬧瘋了。
村民對這女子魂魄本就恐懼,見她現形,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竟是開始慌了神。
有的直接踏破另外半扇祠堂木門,飛速逃跑了,還有的則是當場嚇得跪在地上求饒,更有年輕些的初生牛犢不怕虎,拎著棍棒就要衝到後院和她魚死網破。
而剩下來參加活動的人都是一臉蒙,縮在一起觀察事態,唯獨那對情侶中的女生還在手舞足蹈,想方設法鼓動大家打倒秦硯。
許裴面對這場景,哭笑不得,左右兩隻手上各貼一張符,用氣力攔住他們。
一轉頭,林雪芥正神色呆滯,看向門廊深處延伸出去的黑暗。
「幹嘛呢?搭把手啊別走神。」許裴不滿,胳膊肘碰了碰他,試圖將他思緒拉回來:「等會兒事情解決了記得閉眼,要不然會迷失。」
林雪芥這才猛地回過神,迅速加入進來,語氣譏諷:「你就那麼相信那個叫秦硯的?萬一他做什麼手腳怎麼辦?」
許裴兩手發力,完全沒空計較他這點心思,一邊死死攔住前院通往後院的過道,一邊催使符咒生效,能攔一會兒是一會兒。
後院,小神的啼哭在幾人之間轉了個來回,無比刺耳。
兩人一魂都沒有輕舉妄動,想起那天晚上著女人的詭異語氣和誇張動作,和他們進村時路上遇到的大媽一模一樣!
怪不得第一天晚上她透露了那麼多消息給秦硯,看樣子是她早就化成學生的模樣混到他們之中了。
左手燭線鬆了松,小神的哼唧聲弱下去。
秦硯側過身直視著那張慘白瘦削的臉,稍稍頷首,語氣平淡:「抱歉以這種方式逼你出來,你們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早日解脫才是愛自己的最好方式。」
「解脫?你要我拿什麼解脫?」女人一臉不可置信,長長的指甲扣在牆上,用力到要嵌進去。
「我本該擁有美好的人生!愛我的父母!光明的未來!你們知不知道,那天我剛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
「我只不過是看路邊乞討的老人可憐……請他去吃頓飯,誰能想到?誰會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