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秦硯的師父告訴他的,他自幼被師父拉扯大,自然跟著見了不少世面,唯獨在師父去世時,他才得知自己才是第五代掌燭人,師父不過是奉了前人的命來為他做踏板。
自此,他再沒碰過靈燭。
趙杜這些年沒少安慰他,總打著看帳本的幌子給他送香灰。別人也許不清楚,但秦硯最了解這是什麼意思,無非是希望他看開些,重新回到圈子裡來。
一口冰水下去,秦硯晃晃腦袋,視線飄到那黃皮帳本上。
他有許久沒聽到過這些消息,今天猛地聽說宋子京是靈瞳子,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靈瞳子和掌燭人一樣,也是代代相傳。並不是所有肉體凡胎都能感知到魂魄的存在,而靈瞳子正是憑藉一雙靈眼得以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
原本這些對於秦硯而言沒什麼影響,畢竟他早就決定當個普通人,只不過他剛才想起,師父生前曾說上一代靈瞳子和掌燭人鬧的不算愉快。
一想到那張妖冶的臉湊近他說什麼紅顏,秦硯連水都喝不下了。
昨晚沒睡好,今夜必定要補回來。秦硯看完帳記下幾頁,草草吃了些東西就上了床。
偏偏不如他願,他又入了夢,這次卻沒有曖昧呢喃的氣氛,背景在舊圖書館,人影坐在他對面,虛幻看不清臉。歷經昨夜,秦硯輕車熟路閉緊嘴,發誓這次不會再吭聲。
沒想到那人影竟是安安分分,捧著本書啃得津津有味,根本沒搭理秦硯,秦硯警惕了一陣,也放鬆下來。
誰知剛安分沒多久,那人影突然傾身,將書推到他面前:「成墨,你看看這段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看不懂?」
一副少年嗓音,秦硯覺得熟悉,不過兩秒他又反應過來。
什麼成墨?敢情他做了這麼久的夢結果連主角都不是自己嗎?
書上的字如同人影一樣虛幻,根本看不清楚。秦硯沒想出聲,但夢裡的那位「成墨」開口,是他的聲音:「教你少說多做,平日裡你不聽先生授課,這會兒才來問我。」
明明看不清臉,但秦硯直覺對面那人在笑。
「你說呢?若不是想同你多講兩句,誰問這麼白痴的問題?」
人影又坐回去了,似乎心情很好,還翹起二郎腿。
這夢做的沒頭沒腦,秦硯早就想掙脫夢魘,此刻只希望趙杜再來一通電話給他趕緊吵醒。
可惜他大汗淋漓醒來從床上坐起身,手機都沒任何反應。
秦硯清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和趙杜聯繫。
那邊聲音嘈雜,似乎是在忙,聽起來麻煩不小,趙杜聲音急吼吼地飛出來:「爺,您咋起這早啊。才幾個點?」
秦硯瞥了眼時間,直接跳過這個疑問句:「你幹嘛呢?這個動靜?」
「哎喲甭說了,這周不是剛搬來戶老人嗎?碰上才實習兩天的小何,給人信息弄錯了,這會兒正處理著呢。對了爺,啥吩咐啊您?」
秦硯一把掀開薄毯,總算是散了散汗:「這兩天有空了找個人來給我解夢。」
趙杜在那頭嘴巴張老大:「不是?你這是夢到啥了啊?還有能給你請周公的一天?」
這半月以來夢到的這些連起來簡直不能看,秦硯揉揉太陽穴,撈起薄毯起身扔到盆里,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再不看看,怕是沒幾個安穩覺了。」
話說的這麼嚴重,趙杜一口應下,掛掉電話忙去了。
秦硯只覺得心口悶的慌,換了套衣服就下樓轉悠。這個點街口賣早餐的阿姨才出攤沒多久,見到秦硯還吃了一驚,招呼著送了他一碗豆花。
老老實實付了錢,秦硯捧著塑料碗邊走邊吃,沒走兩步轉了個彎,看見牆邊靠著一人。
秦硯頓住了。
宋子京搖著摺扇,吊兒郎當倚靠在牆邊,朝他笑笑:「喲,這麼趕巧啊道長。」
第3章
趙杜看著面前的倆人,一臉不可置信。
「你是說你們倆大早上不睡懶覺在路口碰到了?然後一路走到我這兒街道辦里來了是嗎?」
秦硯手裡還拿著空的塑料碗,面無表情。倒是宋子京在辦公室四周環視,笑著打趣:「你這地兒不錯,有空了我多來玩兒。」
一有人用這副語氣說話趙杜就犯職業病:「寒舍寒舍,哪能比得上您家大宅……不是,我說小宋少爺,秦硯作息不規律就算了,您這一大早的起來作甚啊?」
他手都搭在宋子京肩上了才反應過來,趕緊轉移話題。
秦硯隨手把塑料碗扔到垃圾桶里,自動無視勾肩搭背的兩人,轉身就走,宋子京眼疾嘴快叫住他:「哎,道長幹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