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滿燕忙問:「出什麼事了?」
馮瑞說:「我也不清楚,但老爺的臉色難看得很啊!少爺,你可不要太衝動,再和老爺頂嘴了。」
兩人走進飯廳,都緊著一口氣。
滿全擺擺手,說:「先吃吧,吃完再說。」
頭上懸著刀,誰能吃得下。
滿全也放下了筷子,說:「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小魚,和你有關係。」
滿魚本就筆直的脊背,更加緊繃了幾分。
「昨天,你是不是給陳家老爺送了一批壽糕?」
「是。」
滿縣尉說:「我剛剛拿到他們的狀紙,說你的壽糕吃死了人。」
兩人俱是一驚,滿魚噌地站起來,說:「我……我送去之前,自己都會嘗一嘗,怎麼會……」
滿縣尉說:「他們家老太爺惜命,每次都讓僕從試吃。僕從的確是吃了壽糕後登時暴斃而死。但是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還會調查,只是這些天,你的店不能再開。」
他說著又安撫道:「也許是有人動了手腳,你要好好想想,都有誰碰過你的糕點。」
第53章
陳老太爺是當地有名的鄉紳,他們甚至不曾前來質問,直接一紙狀書告到了縣衙。
很快,滿魚就明白了禍從何來。
多日不曾上門的裴侍郎高坐主位,滿縣尉坐在一旁。
滿魚滿燕站在下首,四人四面沉默相對。
裴侍郎不緊不慢地喝著茶,氣定神閒道:「這件事嘛,可大可小,陳家人也是不懂規矩,鬧到你的頭上,他們要是知道你是誰,哪敢這麼鬧騰。」
滿魚搖了搖頭,說:「如果真是我的東西有問題,他們怎麼鬧都是應該的。」
「他們鬧,你擺得平嗎?陳家不僅是什麼老鄉紳,上面還有京官,我要是不來,你得讓他們生吞活剝了!」
滿魚定定地看著他,說:「想把我生吞活剝的,另有其人。」
裴方喝茶的手一頓,抬眼看向他,又微微笑道:「你是個聰明孩子,爹也不和你兜圈子,你說要回來看看,一走就是快一年。玩夠了,也該回家了。」
滿全側目道:「你做得太過了,那個小店,他耗費了很多心力,你這樣,不是傷他的心嗎?」
「區區一個糕點鋪子,你想要,爹送你,只要你肯回去。」
滿魚還是搖頭,他心中全是疑惑不解。
裴方不滿道:「你到底還想怎麼樣,我親自來接你,一次又一次,功名富貴我都允諾了,你怎麼還是不情不願!」
「我只是想不明白。」滿魚說,「我在滿家住了十多年,縣尉待我和親生的沒有區別,小燕有的,我都有。可我還是不知足,我總是猜測、揣度,要自己聽話懂事,總想著,我要是能找到自己的爹娘,會不會就不用總是想這麼多。」
滿全露出不忍的表情,見他眼中隱隱含有淚光,便偏過頭去。
滿魚說:「可我沒想到,對我最殘忍的,竟然是我心心念念了那麼多年的東西。」
裴方猛地一拍桌子,指著他道:「怎麼就叫殘忍!我對你已經足夠仁慈了!這麼多年來,誰不是求著進我門下,你卻還要我三請四請!你要不是我兒子,你在府上放火那天,我就讓你好看了!」
滿燕立刻靠近了一步,抓住滿魚的手腕,將他半擋在身後,看了眼爹的表情,壓下不快,說:「裴侍郎,在你眼裡,幾間鋪子,甚至一條街都不算什麼,可是在他眼裡,那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你用這樣的方式逼他,毀了他的招牌,還不允許他傷心嗎?」
裴方冷笑一聲,看向滿全,說:「你們家的孩子的確沒有規矩,長輩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
滿全回敬給他一聲冷笑,說:「長輩也要有個長輩的樣子,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法,也怪不了晚輩不尊不重。」
滿魚看著他,說:「你也不必在這裡對別人發難,你這次來,如果是想逼我和你走,那你就錯看我了。你可以讓他們去鬧,我寧可死在牢獄裡。」
滿燕忙一拽他的手腕,小聲道:「別說這樣的氣話!」
滿全看他一眼,轉向裴方,說道:「你不要操之過急,你若是真想要這個兒子,就和他好好說,否則鬧成仇人,帶回去又有什麼用?」
「仇人?」裴方哼笑道,「父子之間,說上什麼仇人了,我們的血緣親情在這兒,他必須和我走!」
「那你殺了我好了。」
幾人的目光瞬時聚集在他身上,滿全眉頭一擰,說道:「這個時候就不要置氣了——小燕,你帶他回去,想清楚了再過來說話。」
滿燕立刻領會了爹的意思,忙拽著他,說:「走,說了這麼久,喝杯茶,等他們談一談……」
「你帶他去哪?」裴方立刻站起身,說道,「你們父子不要在我面前耍把戲,我今天來,就是要帶他走,就在我的面前待著,哪也不准去!」
滿魚一把掙開滿燕的手,說道:「你說吧,你還有什麼狠話要說,什麼狠招要放在我的身上,你都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