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明本來不知道,但問題是高一帆鄰居老婆是他們村里人,年年過年回來聊到這話題總要說一嘴。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每次你在外面遊蕩時候鄰居都會讓你去他們家?」聞明盯著面前這兩個跟看二傻子似的,「你們之前鄰居都知道,你這廢物老爹是靠他前妻寄回來的錢過活的。你們賣了老家的房子換了這邊學區房,你們家平時吃喝錢哪兒來的?靠這老太婆沒幾塊的退休金,還是那混蛋老爹牌桌上贏點?」
聞明步步緊逼,問得高一帆奶奶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勉強找幾句反駁,「你又不是我們家裡人,怎麼知道我們家到底什麼情況,都是別人說的。」
「哎呦呦,你們家要是清白,怎麼風言風語那麼多。難道所有人就盯著你們家看?晚上看到你兒子喝得醉醺醺回來總不是假的吧。」
聞明最討厭這種胡攪蠻纏的老太太,年紀大點怎麼了,自己為老不修還整天想著別人讓著她。那老臉可真是比城牆還厚。
[這傢伙還打牌,五毒俱全啊。]
[誰家孩子遇到這麼一個老爹就徹底完蛋了。]
周圍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高一帆怎麼都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不可能的,她從來都沒回來看過我,怎麼可能愛我。」
「不愛你還要被這個人渣爹打好幾年?他是第一年會打人會亂砸東西?」聞明反問,直接撕碎這殘酷現實,「反正現在就在派出所,直接讓他們幫忙找找你親媽電話打過去問問唄。」
打個電話又不會少塊肉。
這對峙也得雙方家長到場才有意思,就一家之言哪裡能辨出對錯?
還真不用費那麼多話,副校長忽然給力一次,「不用那麼麻煩,既然有轉帳,就有銀行交易流水。高一帆家長手機里肯定留了電話,讓他們把手機拿過來看一眼就行了。」
高一帆奶奶手機不方便,高強方便啊。手機已經在民警手上,翻個聯繫方式不就是順手的事。
沒兩分鐘就直接把疑似的號碼排查出來。
高一帆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些什麼,期待還是恐懼。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民警手裡的電話。「嘟嘟——」
才兩聲,對面就接起了電話。
「高強,你最好有正事,你要沒錢養不起兒子就把兒子還給我。」哪怕深夜被吵醒,她還是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
也不知道為什麼,民警打開外放忘記關,就這樣和她繼續溝通,「是這樣的,請問您是孩子母親嗎?我這邊是……」
對面聲音立馬緊張起來,「一帆怎麼了?我有錢的,你不要為難孩子,我現在馬上過來。」
聽到這情況,似乎其他不用再說,如果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她為什麼會深夜那麼快接起這個電話呢?多年的隔閡好像在這通電話里盡數溶解。
高一帆雙目通紅,他想要恨誰,卻發現自己如此無力,無力到自己甚至找不到可以憎恨的對象。
恨父親,恨奶奶嗎?他們雖然不完美,但這些年的情分不是作假的。恨母親嗎?可就是他這個曾經憎恨的母親毫不猶豫朝他奔來。
他只能面向牆壁,無聲抬頭,努力不讓自己眼淚落下來。
副校長和朱雅對視一眼,他們什麼都沒說,只是陪著高一帆坐在了角落裡。就像一開始說的那樣,高一帆才五年級,還沒滿12周歲,這輩子最大的錯事也就是從低年級小學生手裡騙點錢,去小賣部順點東西,他有真正無法挽回的惡念嗎?
能拯救的孩子他們總想著做多一點,再多做一點。
眼睜睜看著人滑向深淵,他們到底還是做不到。可現在他們能做的只有陪在這個孩子身邊。
他們這邊情節清晰,其實流程走得很快。店裡已經取證完了,現在把店鋪打掃一下也沒關係。看聞明還打算在這待會兒,鄭暉先回去看看有什麼能做的,順便幫聞明貼個歇業公告。
總不能叫人看見還是一片狼藉。
這些後續事宜交給鄭暉,聞明是一百個放心。他坐在稍遠處,就想看看高一帆親媽是個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