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心整理好母親的被角,倪圖鈞重新坐下來,再次翻看起母親的手書,計劃著如何利用自己回國的時間去辦完這些事。
「TJ,我也需要想你坦白一件事。」本以為母親睡著了,可她忽然睜開眼睛,堅定地看向他。
倪圖鈞放下手中的平板,略微坐正。
「你還記得Betty阿姨嗎?」
「記得。」
那是母親的摯友,小時候,Betty阿姨總是來他們家,那是個總是伴著歡笑,充滿活力,身姿靈巧的A國女人,每一次來都會帶著給三個孩子的禮物。
後來某一天他聽說這位和善的女士因疾病去世,母親為此傷心過很久。
「她……是我的愛人。」母親的聲音里有一種鮮少出現的溫柔。
倪圖鈞應該震驚,可頭腦中的某一部分,又覺得理所當然。
他記得母親與Betty在一起的某些片段,她笑得這麼自然,這麼健談,與平時的寡言和嚴肅判若兩人。
現在他完全明白了,這與他和年方傑在一起時的狀態如出一轍。在愛人面前,誰都會化作最無防備的純粹狀態,母親也是一樣。
「那為什麼,還要和父親……?」
「東亞家庭的文化,你的祖母,是無法接受這種事的,結婚是我唯一的出路。」
嫁給洋人且早年喪偶的祖母,年輕時對母親也是出了名的嚴厲,她留在A國所有的希望,都在母親一人身上。
「你的父親很愛我,我也盡力在扮演一個好妻子,可Betty的離世,讓我無法再繼續維繫這段表面平和的婚姻。後來,你的父親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把自由還給了他。」
這混亂又複雜的感情中,最無辜的就是父親,他始終不能明白母親對他的態度,為什麼總是不溫不火,直到最後失望離開。
「TJ,這是我原本想帶進墳墓的秘密。」母親閉上雙眼,從眼角,流出一滴淚,「你果然……是最像我的孩子。」
「Betty阿姨,我記得她的中間名,是June?」一個猜想在倪圖鈞的腦中成型。
「是,你們的名字,BJ,TJ和YJ,都來自Betty June。」母親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不允許父親和孩子們改動的小名,都源於母親對Betty任性的愛。
「你可以恨我,TJ。」用柔軟的紙巾擦去母親眼角的淚,她疲憊地閉上眼,「可以和博鈞一樣。」
關上母親病房的門,倪圖鈞靠在門上,閉目站了很久,試圖理清心裡混亂的情緒。
他該恨嗎?還是該原諒?
作為父親的孩子,他感到憤怒,不平,背叛,可作為母親的孩子,他同情這份見不得光,無法實現的愛情。
該怎麼辦?小傑……他好希望年方傑在身邊。
***
「上去上去!」
「右邊草叢,當心!」
「大招好了,上!」
「帥!拿下!」
周五晚上,12點35。
年方傑已經快睜不開眼了,一個晚上帶著年方豪上了4顆星。這小子不對勁,技術不賴啊,平時真有在學習?
「哥,你說咱這周末能上王者不?」
「能不能上王者不知道,我現在想上床了。」哈欠一個連著一個,他累了一個星期,此時只想倒頭就睡。
正被年方豪按著查戰績,一條語音撥了進來。
TJ?
「我接個電話。」說完他就往房間走去。
「嚯,什麼人這麼晚給你打電話?」
沒理睬小豪的疑惑,他關上了房門。
「怎麼了?」他點開語音。
「還沒睡?你弟呢?」似乎對他接電話的速度有些意外,倪圖鈞連著提了兩個問題。
「剛打遊戲呢,這會我回房間了。」年方傑二話不說,先把自己安排到了床上。
「打什麼遊戲?」
「這你都關心?」受不了他,問起來那個完,年方傑捏著自己的眉心安排了一節擠按睛明穴,「就那個著名的5v5對戰遊戲。」
「等我回來,你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