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橘?!它是小橘嗎?」見橘貓露著犬牙步步後退,年方傑不敢相信,這是曾經趴在自己手上的小饞貓。
「是,他頭上的花紋看得出來。」
小橘退至草叢邊,便又猛地一轉身,飛速向深處跑去。
草叢被貓兒一撥弄,飛起一大片蠅蟲,空氣中的臭味也隨之越發濃重,一種不祥的,從基因中透出的恐懼,在年方傑腦中蔓延開。
「別過去。」擋在他身前的倪圖鈞忽然轉身,攔住了年方傑前進的腳步。
第49章 髮蠟
怎麼了?
倪圖鈞畢竟比他高一點, 又擋在他身前,此時早已看清了草叢裡的東西,他面色凝重, 抬起手臂想要遮擋小傑的視線。
可他已經看見了。
密密麻麻飛舞的蠅蟲像一股黑霧,縈繞著草叢中的同一個點,盤旋的, 蠕動的漩渦中心,是早已分不清形狀的一團血肉模糊, 斑駁的皮毛依稀卻仍能看清,白色,黑色, 黃色。
是那隻三花。
強烈的抽搐猶如一記重拳,狠狠擊打在他脆弱的胃上, 惡臭引出的酸水上涌,小傑終於沒忍住, 撲倒在長椅邊乾嘔起來。
胃部的抽搐間,兩隻小貓依偎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腦海里, 生理性不適的淚水伴隨著情緒, 滴落在石板地上。
「不能讓它這樣被蟲吃了……得把它埋起來……」
接過倪圖鈞遞來的紙巾, 小傑努力讓自己振作, 可惡臭攻擊著他的鼻腔, 蠕蟲刺痛了他的眼睛,那稚嫩的小貓身影給他腿上扎了釘子,邁不動一步。
倪圖鈞挽起袖子, 撿起兩根樹枝,也顧不上泥濘會弄髒他腳上的真皮鞋,踏入花壇, 在三花的邊上刨出一個坑。
「你別拿手碰,小心…嘔……。」年方傑只能站在遠處,狼狽地叮囑了一句,又低下頭去。
這雙天天和滴管,試劑,精準到毫克的手,此刻正握著樹枝,挑開四周的垃圾,小心剝走清除啃食著小貓的蛆蟲,再把它的小身體緩緩推入坑中。
「再見。」他輕聲與小貓道別。
隨著三花身上土層一點點加厚,氣味消失殆盡,聚集飛蠅沒了方向,黑霧的形狀混亂起來。
年方傑也終於不再乾嘔,揮動手臂驅趕,它們翅膀的嗡嗡聲似發出抱怨般,撞擊著,推搡著,罵罵咧咧地看著自己的食物變成一個土堆,最終都逐漸消失在夜空里。
小土堆周圍,裝飾著他們在花園裡找到的殘花,這是沒來得及給它的愛,食物,和未來。
「走吧,先去樓里洗洗手。」
鏡子裡的年方傑眼睛紅的像兔子,手臂上,polo衫上都是驅趕蚊蟲留下的痕跡,臉頰上也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
透過鏡子他與倪圖鈞視線相交,他平靜又嚴肅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裡飽含著悲傷,還有一絲不知對誰的慍怒。
「三花……是被人打死的。」他仔細的洗手,像一個剛下手術台的醫生,「小橘剛才的應激反應,是對人類的敵意,有人虐貓。」
怎麼會有人做這種事?!怎麼會有人捨得對這些可愛的小動物下手?
撐在洗手台上的手慢慢握成拳,蓄力,像牆壁砸去。
「冷靜,這裡是公司。」倪圖鈞握緊他的手腕,阻止他打出第二拳。
「怎麼會這樣……」年方傑垂著頭,順勢靠在倪圖鈞肩膀上,淚水從鼻尖成串滴落,肩膀聳動著,「是我,我沒保護好它們……我最近一直沒有……」
在公司這樣還是太顯眼,聽見外面隱約傳來人聲,倪圖鈞警惕起來,把他拉入隔間,鎖上了門。
他背靠著隔間的門,這時才把年方傑好好摟進懷裡,任由他在自己肩膀上斷斷續續的啜泣,手掌輕撫他卷翹凌亂的後腦勺。
「別自責,不是你的錯,錯的是施暴者。」TJ輕聲再他耳邊安慰。
牢牢環住他的臂膀和可靠的肩頭,讓年方傑安心交付出自己的所有重量,他把臉埋進TJ的頸窩裡,隨著體溫散逸出TJ的味道,讓他逐漸平復下來。
「我明天找Jason,看看能不能調到花園的監控。」還是不能放過虐貓的,他吸著鼻子,語氣堅決。
「那裡不屬於H社物業範圍,對方下手的時間也不能鎖定,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倪圖鈞陪著他分析,可他心裡,已經有了人選。
他在撥開三花周圍的垃圾時,看見了幾張熟悉的,帶小花的紙巾。
***
現在鏡前的,年方傑努力把眼睛睜得再大點。
昨天晚飯都沒吃上,兩人誰都沒胃口,到家他翻著以前拍的照片,哭了好一會,倪圖鈞好不容易哄好他,睡前想起來又繃不住,所以這會他都快變單眼皮了。
頭髮也搗亂,在頭頂糾纏著,像打了一場沒分出勝負的架,他拿水沾濕才好不容易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