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倪圖鈞重複了一遍。
怪人。
「那,周一見?」年方傑和他擺擺手。
「周一見,小傑。」倪圖鈞說,頓了頓,又輕聲加了一句,「我今天很開心。」
路燈昏暗,一個側光把他的五官烘托得格外立體,背著光還能看見他眼睛發亮。
「我也是。」年方傑也輕聲說。
他說完,就趕緊轉身往小區里走去。
太危險了,他想,再多看幾秒我就想親上去了。
兩個人這時也想到一塊兒去了。
倪圖鈞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
還好沒喝酒。
「師傅問一下,」他走到保安亭問了一句,「你們小區外來車輛能進嗎?」
「有啥不能的,你想送女朋友啊?」保安正無聊地刷著手機,見有人攀談來了興致。
「差不多吧。」倪圖鈞的確是計劃著下次送年方傑的時候,可以送到單元樓下。
「可以,有空位就停唄。」保安一聽八字沒一撇呢,又拿起了手機。
倪圖鈞獨自走著,冷涼的風把他的頭髮吹起,露出額頭角落的一條小疤。
他需要冷靜一下,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小傑。
還是太著急了,倪圖鈞認定了一個目標就會不顧一切地去追,可人不是靶點,不是化合物,不是藥。
他需要從0開始學起。
回到家,他給自己先倒了一口乾邑,打開平板,新開一個計劃本,標題也就兩個字,小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開始。
大理石餐桌上放著那隻前幾天拿回開的木雕小貓。倪圖鈞一直沒想好把它放在哪裡。
他坐下,慢慢啜著手裡的酒,看著這隻小貓。木質軀幹上粗糙的手工痕跡,尾巴豎著,黑色的木漆帶著筆刷印,草草勾勒出的臉。
最後他站起來,走進臥室,把小貓放到了自己不常用的那側床頭柜上。
床頭燈的暖光下,這個古樸的小貓擺件成了這個家裡難得的。
倪圖鈞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想發給小傑。
臨到發送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又作罷。
幼稚。他想。
***
周一總是充斥著例會,匯報,還有各種無法預料的突發情況。
年方傑從人事部開完例會出來,腦子裡全是新組長布置的計劃小結,被Becky逮住了。
「精神不錯嘛。」Becky交了考勤,心情很好,「周末去哪玩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年方傑想起自己周末的經歷,忽然也綻開笑臉,「我和倪圖鈞去餵貓了。」
「真的?!」Becky差點原地起跳,她推著小傑隨便進了一間會議室。
「你幹嘛這麼激動啊?真就是餵貓然後吃了個飯。」年方傑奇怪,她反應為什麼這麼大。
「你快點展開說說,倪圖鈞那天表現如何?」Becky著急地問。
她平時也沒這麼八卦呀。
年方傑大致說了餵貓,吃飯,買衣服的事,Becky越聽越興奮。
「不是,姐你著急什麼?倪圖鈞真是直男啊,他還問我怎麼追女孩呢。」年方傑急了,竭力撇清。
「那你怎麼回復的?」
「我能說什麼?我只說我沒經驗,他就說要把我當實驗對象練習練習。」年方傑嘆了口氣,「搞學術的人,腦迴路真的好奇怪。」
「他真這麼說?」成了!Becky激動地直大腿,破洞牛仔褲上的金屬都跟著發出咔咔聲,「倪圖鈞還真直接!我就知道!」
啥啊?成啥了啊?
Becky這才把自己給倪圖鈞暗示的事告訴了年方傑。
等他聽完,回想起倪圖鈞周末說的那些話,已經連頭皮裡面都是紅的了。
所以倪圖鈞,真要追他?
真的?
「你可真厲害啊,年方傑!把研發大佬給掰彎啦!」
Becky在會議室里來回走來走去,反覆確認玻璃有沒有內向關閉,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喜悅,最後只能大力拍打宕機的年方傑,拍到他直咳嗽。
「你確定他之前,是直的?」年方傑怎麼都沒想明白,他是覺得和倪圖鈞很合拍,也承認自己常被他撩地心臟狂奔。可……
不是,我也沒掰他呀?
「他以前的確是有女朋友,但管他呢!現在他要追你啊!」Becky大力搖晃著他,「你還糾結個毛線啊!清醒一點!上啊!」
走出會議室的時候年方傑腳都還在打漂,他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
辦公室里的電話鈴聲,同事們的說話聲,茶水間的咖啡味,都蒙上了一層薄霧,他像在夢裡,好像他從周六開始,就進入了一個很長,很美好的夢。
倪圖鈞問他,能不能當他的對象的時候,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