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2 / 2)

时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千禧哪题错了,怎么错的,偶尔化身小老师批评两句,偶让又像个学生,求着千禧抓紧回忆起那道题给她讲讲。

她今天的语速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快,好像这一通电话,她比千禧更加期待。

让她别翘课,回去上课之类的话,一句没提。

千禧沉浸在其中丝毫没注意到,只是火浇了汽油般旺盛着,暖意自心底升起烘着自己,平淡瓷白的一张脸上逐渐有了笑意。

可她们不在一个环境了,围绕着学校的这些事情总有聊完的时候。时宋开始讲她在医院碰到的人和事,千禧又渐渐转换成倾听者的模式,她们之间,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如此。

千禧开始沿着那一整排桦树走,如果她轻笑两声,那就是时宋问她,不好笑吗?她得答,“好笑。”

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出现在视线里,穿了件厚实的黑色冲锋衣,拉锁拉到顶,鼻尖埋在领口里,头微微垂着,门卫跟他摆摆手,电动门开了一米宽,他进校。

千禧的脚步便停了,不自觉眯眼,“林朽。”

电话那头,“嗯?”

千禧回神,“没事,你继续说,我在听。”

时宋说,“我听到你说林朽。”

“嗯,我好像看到他了。”

“在哪看到,学校吗?”

“对,他进校门。”

时宋的口气每一句都有细微变化,直至这一句才被千禧听出来,“你们最近走的很近吗?”

怎么定义近呢?

也许是近的,他送了自己一份无价的状元笔记。那时宋一定会问,为什么他会送你笔记,千禧想起林朽的话,便觉得‘近’这个字,更加不好界定了。

于是她含糊着,“他好像是要回来上学了。”

“那他会进尖刀吧。”

“会的吧。”

“哦。”

林朽的步子确实大,人已经进教学楼了,他没看到千禧,千禧在他进去后转过了身,换了只手接电话,“怎么了吗?”

时宋说,“没事啊,反正我回不去,那你们两个要在一个班咯。”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其实说这话的感觉并不好,但却是脱口而出的,最急切需要答案的,不是‘很快’就能敷衍的。

而时宋依然说很快。

千禧就不说话了。

“你就只关心我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是。”

“可你每次问的只有这句。你从不问我疼不疼,有没有好转,你关心的就只有我什么时候回来。”

时宋突然激动,千禧有些不知所措,更是一头雾水。她抱怨的那些,千禧要问的,在许多个时宋没接通的电话里千禧都要问的,“我没有不关心你。能回来不就是好了?时宋,我没有一天不在等你。”

她很冷漠,冷漠的不像时宋,“等?等我回答你,什么时候回锦城。”

千禧胸口闷了一股气,她等了时宋多久啊?快半个月了吧,也就是说这半个月她都承受着手术失败带来的不良反应,她能做卷子就说明早就醒了,没联系她一定是没有精力或者怕被她发现自己气息弱才忍住不联系。

她不是不能理解,可她偏偏受不了时宋冷漠,“那你呢?最基本的坦诚相待你做到了吗?你手术失败,要搭人工……这些我都是从班任那里知道的。你平白给我盼头,一次一次说着很快回来,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告诉我。”

时宋嘴在颤。

千禧从不坦白自己的委屈,“你拿我当朋友了吗?”

“……”

“……”

“我压根没拿你当过朋友。”

千禧不可置信眨眼,“你再说一遍。”

时宋对着话筒哭着吼出来,“我说我从来都没拿你当朋友!”

千禧脸颊都在抖,“时宋,你别那么激动,你别说气话。”

“时宋……”

“喂?”

“时宋!”

时宋关机了,午休时候时宋妈妈给千禧打电话解释了一通,说了实话。

她是遗传性的扩心病,她爸和她叔叔都有,她叔叔的严重些,换了人工心脏效果也不好,叁年都没挺过去。时宋妈妈一方面觉得费用贵,一方面觉得时宋年纪小,不用换,融合了一些固执己见左右了医生的治疗方案,后果就是失败。

做父母的也很恼悔。

一遍遍跟千禧说着,不要怪时宋。

痛苦的是她,害怕的是她,最想好最想立马冲回锦城的也是她。

千禧有什么可怪她的呢?可心里就是有个坎怎么都迈不过去。

她在午休结束后,对窗向外看时,又见到了林朽,他手里多了个文件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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