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方羚問。
「……」
方羚嚴厲的:「現在沒什麼是查不到的,你不說,等我們查,會浪費很多時間,及時查清案情給死者一個交代是你能做,也應該做的。」
齊雪薇把沈鏡舉報室友的事告訴她們。
「謝謝您的配合。」
離開化學樓,方羚在三個人的詢問記錄上畫上星號:「三個人都有殺人動機。走。回警局。看物證和法醫那邊怎麼說。」
~
物證組帶回沈鏡的電腦,很快破解密碼。
沈鏡的電腦、祁雨婷的電腦,同時送到方羚的辦公桌。兩個人電腦恰好是同個品牌,外型相似,開機以後,方羚一眼認出哪個是祁雨婷的,哪個是沈鏡的。
室友描述的祁雨婷熱愛生活,會在雨天給一隻蹲在路邊的麻雀撐傘,結果被飛起的麻雀濺濕褲腿。她有點迷糊,因為打破室友的玻璃杯懊惱好多天。她喜歡二次元,深夜追番,蒙在被子裡為虛擬的愛恨情仇掉眼淚,次日頂著兩個核桃眼去上課。
她是鮮活的,靈動的。
像她電腦桌面的那隻棲息在枝頭的紅山雀。鼓鼓的胸膛,蓬鬆的羽毛,火一般地燃燒著,只是靜靜在站在那,耳邊仿佛響起婉轉的啼鳴。
沈鏡和她相反。
室友對沈鏡的描述簡短又籠統。
她的電腦桌面是系統自帶的藍色。像深邃的海洋,看不到邊際,也望不到底。好像沒人真正走進她的內心,去了解她到底是怎樣的人。
方羚打開沈鏡的最近文件,全是實驗報告和各種數據,再打開歷史網頁,是一頁又一頁的英文資料,使用痕跡從早上六點到凌晨三點。這和齊雪薇描述的刻苦吻合。
在那些專業資料的夾縫裡有一個檢舉頁面。
電腦存儲了用戶號和密碼,方羚點開就是登陸狀態,滑鼠滾動,密密麻麻的檢舉記錄仿佛沒有盡頭,怎麼也拉不到底。全是對祁雨婷寫的小說的舉報。網站對用戶的舉報有限制,沈鏡捏著三四個帳號輪流舉報。
方羚辦過很多案子,見過各式各樣的人,自認為還算見多識廣。但面對這滿屏的惡意,忽然失去了語言,不敢相信為什麼會有人對一個陌生人有如此深的恨意。
方羚又去看祁雨婷的電腦。她的最近文件是碼字軟體,裡面有未完成的小說和一本電子日記。懷著好奇打開日記本,字裡行間都是祁雨婷的哭泣。
『5月23日』
『已經被舉報了一個月。站短管理員,說已經對該用戶進行了限制。那為什麼我還會收到舉報?!到底要怎樣才能制止舉報?!』
『7月29日』
『舊文完結很久了,還是被舉報。新文剛開也被舉報。去警局,被告知無法受理。到底該怎麼辦?』
『11月4日』
『網站通知我獲獎了。本來很高興,誰知獲獎竟然成為被舉報的新理由。對方在舉報理由寫『你寫的不如我一本我喜歡的文,但是你獲獎了,你一定是賄賂了編輯』。多麼荒唐的理由。多麼離譜的想法。這人竟然把專欄所有文都被舉報了。每一本,每一章,每一個字。如果文字有靈,它們會哭泣嗎?
『4月10日』
『為被舉報一年乾杯!多可笑,填舉報只需要一分鐘,我填申訴卻要一周甚至更久。而這樣的每周一分鐘舉報對方竟然堅持了一年?!』
『4月21日』
『諮詢律師,律師看了我後台的收益,表示賠償金是根據收益定的,提起訴訟也不會獲得賠償。維權需要的時間一年起步,除了費錢不會有任何收穫,對方不會有任何懲罰,結果只會讓我更憋屈,勸我不要白費力氣。』
『律師說只有造成重大財產損失,對正常生活造成了實質性的干擾,才能懲罰她。』
『什麼叫做實質性的干擾?』
『如果我死了,這個後果嚴重嗎?』
『這場名為舉報的雨什麼時候才能停?』
合上日記本,方羚再去看那些舉報,屏幕里黑色的字竟然滲出紅色的血。她揉了揉眼睛,眼角滴落兩滴淚。
忽然代入了祁雨婷的心情。
她祈禱了整整一年也沒有停止下雨,直到她從女廁窗口一躍而下,直到鮮血從鼻腔噴涌而出,這些藏在暗處的腌臢才被看見。
被舉報的不止是祁雨婷,還有曲涵和孫思敏,以及被挑撥離間的安若儀。
她們又是怎麼想的?
是祁雨婷這樣的難受嗎?
沈鏡做的事都在暗處,像一張細細密密的蛛網,緊緊裹著她們,令人窒息。她們無法發聲,向外求援也不得結果,所有反抗只是砸在棉花上的一個小坑,激不起任何漣漪。=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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