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亂蓬蓬地支棱著,像是剛被狂風蹂躪過的小草。鼻尖哭得通紅,活像馬戲團的小丑。再加上這身毫無搭配可言的潦草裝扮……
蒼天,這是什麼災難現場,她究竟是來製造浪漫的粉色泡泡,還是來出演末日喪屍片?這副模樣,說是人類文明毀滅前的最後倖存者都有人信!
元子衿重回客廳時,司瑛正在和人打電話,見她一張小臉恢復了白白淨淨,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又指了指樓上,讓她隨意。
元子衿在一樓環顧一圈,拔腳上了二樓。
二樓有一方小小的會客區,這裡曾是堆滿容吟玩具的樂園,如今時光流轉,那些小汽車和積木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古樸的茶桌和兩把藤椅。
往日,她總是徑直穿過這個區域,奔向那扇熟悉的房門,此刻,在氤氳的光影里,她選擇了在藤椅上坐下。
從在手機上看到容吟的名字奔跑出門,到不由分說地撲向他,再到被帶回他家坐在這裡,過去十幾分鐘內發生的事情對元子衿而言簡直像做夢一般不可思議。
似乎每一個行為都沒有過腦,完全是由著心意在指使。
我就這麼喜歡他嗎?
手背無意識地觸到臉頰,隨即被那灼熱的溫度驚得一縮,元子衿這才意識到,自己從耳根到脖頸都燒得厲害。
「怎麼沒有進房間?」
一道陰影倏地籠罩下來,容吟的臉毫無預兆地闖入視野,元子衿驀然一怔,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暫停鍵。
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很近,近到能數清彼此的睫毛,近到能在對方的瞳孔里看見自己。
兩人一動不動,鼻息都在刻意控制,生怕驚擾了此刻的微妙。
不知是誰先眨了眼,時間重新開始流動,容吟突然直起身,喉結滾動了一下:「這個給你。」
元子衿垂眼,順著他的手臂往下看,一瓶草莓酸奶正握在手中。
她仰首看他:「你剛剛出去就是買這個嗎?」
他回視她:「嗯,以前你說的,如果我哄不好,就用它開個後門。」
冷藏保存的酸奶瓶身已經沾上一些溫熱,元子衿接過,那隻攤開的手卻沒有收回。
它往前又湊了湊,用意很是明顯。
一前一後地走進房間,兩人並排坐在了床尾的沙發上,容吟踢了踢腳邊的地燈,一束光亮瞬間將他們圈住。
「你今天是要找我說什麼?」
容吟的聲音有些低沉,此刻卻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磁性。
元子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兩人牽著的手,問他:「就……這麼說嗎?」
容吟跟著掃了一眼,神色平淡無波地收回,「就這麼說。」
「我最近……發現了兩件事。」
元子衿心跳得很快,嘴上卻說得緩慢,餘光一直注意著容吟。
「嗯,是什麼。」
明明該是一個問句,卻讓他說出了陳述句的語調。
「我……喜歡你。」
房間裡的空調剛打開不久,涼意尚未驅散,容吟卻因為這四個字感到一股滾燙的熱流自胸腔炸開。像是地殼深處噴涌而出的岩漿,順著血脈奔流,將指尖都灼得發顫。
「然後呢?」
這回,疑問的語調終於有了。
「你好像……也喜歡我。」
空氣驟然凝固,只余掛鐘的滴答聲在丈量沉默的尺度,就在元子衿快要溺斃在這片寂靜里時,容吟忽然低笑出聲,眼尾漾起細碎的波紋。
「嗯,挺聰明的。」那語氣隨意得仿佛在討論早餐的煎蛋該幾分熟。
「就這?」
元子衿驀地瞪圓了眼睛,頓時,連日來在胸腔里橫衝直撞的悸動都化作了委屈。
她一把抄起身旁的抱枕,帶著幾分惱意擲向那張含著笑意的臉,「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
容吟沒躲,抬手穩穩接住,將抱枕擱在膝頭,忽然傾身向前,「元子衿。」
不知何時交握的雙手突然被扣緊,相貼的肌膚傳來灼人的溫度,元子衿對上容吟的視線,這才發現他看似從容的偽裝下,藏著怎樣滾燙的悸動。
「我喜歡你。」
他望進她眼底,「而且很久很久了。」
不再是那種平靜的語氣,也不是莫名其妙的話,明明是順應著她理想的畫面在發展,元子衿心頭還是因為這句話顫動了一下。
「一開始,我也不能確定自己對你的感情是喜歡還是長期陪伴造成的錯覺,所以我需要花時間去想,去驗證。可是後來,我覺得感情本就是沒必要想得太清楚的一件事,何況你在這方面也沒有開竅,那我就先繼續維持原狀,我相信時間會給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