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飢餓和疲憊如影隨形。夜裡,他們蜷縮在破廟角落,李漠捂著空癟的肚子,低聲道:「爹,要不…我們去村里討點吃的?」

李慕冷笑,「討?現在整個北梁都在通緝我們,一旦露面,就是死路一條。」

寒風呼嘯,李慕的眸子陰沉。

他本以為,那晚放走他們的人,是拓跋渙。

他本以為,拓跋渙只是在眾人面前演一齣戲罷了,他不會真的將他二人關起來,畢竟想要從拓跋王室的王位爭奪中取勝,拓跋渙一定需要他的幫助。

拿下大雲北地三州,將會是拓跋渙登上王位最好的勳章。

可逃亡數日,他漸漸回過神來。北梁王室對他的追捕,並不作假。拓跋氏兩兄弟根本就是在耍他們,想過河拆橋?

只要回到大雲,他就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李慕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拓跋渙,你們給我等著!」

他心中發狠,腹中卻驟然傳來一陣絞痛。飢餓如附骨之疽,硬生生撕碎了他所有的思緒。

......

飢餓終究戰勝了理智。

次日,他們冒險潛入一處村落,偷了幾塊乾糧,卻被村民發現,險些被圍堵。倉皇逃出後,李慕臉色鐵青,「不能再耽擱了,必須儘快渡河。」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一切都在衛衡的監視和掌控之中。

北梁的追兵看似緊咬不放,實則始終留有一線生機,逼著他們向黃楚河逃竄。每當他們以為走投無路時,總會「僥倖」找到一條生路。

終於,他們抵達了黃楚河畔。

河水湍急,渡口空無一人,唯有一條破舊的小船系在岸邊。李慕眼中閃過一絲狂喜:「天不亡我。」

就在他們解開纜繩的剎那,一支羽箭破空而來,「錚」地釘在船板上。李慕猛地回頭,瞳孔驟縮。

河岸高處,姜采盈挽弓而立,衣袂翻飛,眸中恨意翻湧。

「李慕!」她厲喝一聲,再次拉弓。

箭矢呼嘯而至,李漠倉皇躲避,險些跌入河中。李慕怒吼:「姜采盈,你非要趕盡殺絕?!」

姜采盈不答,只是又一次搭箭。

可這一次,她的手微微顫抖。

她想起前世宮牆之內親朋慘死的模樣,想起夢魘之中刻骨的恨意……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父子,眼中漸漸積聚起霧氣。

「手腕再抬高三分。」身後,衛衡低沉的嗓音擦過耳畔,他左手已覆上她執弓的手,帶著她緩緩調整角度。

右手順著她的臂線滑下,穩穩托住她拉弦的肘部。

姜采盈拉滿弓弦,低語:「這一箭,了結一切。」

隨後,鬆手,箭矢呼嘯而去。

箭未至,李慕父子已驚慌後退。倏地一聲慘叫,腐朽的船板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

李漠的靴底在濕滑的船沿徒勞地抓撓,雙手胡亂揮舞著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渾濁的河水瞬間灌入他的口鼻,沉重的錦袍在水流中如索命的水鬼般將他向下拖拽。

「長遙!」

李慕的嘶吼混著翻湧的浪花聲,他伸長手臂想要抓住下沉的兒子,自己卻因這動作徹底失去平衡,也跌入水中。

一湍急的河水形成兩個旋渦,瞬間吞沒他們的身影...

姜采盈怔怔望著翻湧的浪花,良久,緩緩放下弓。風過無痕,唯有黃楚河水奔流不息。

一切,都結束了。

......

###

自北梁返軍,途徑錦州時,大軍被人攔下,有一人策馬而來。李沖和吳懸等人嚴陣以待,「前方何人?」

等人騎著馬走近了,衛衡才在漫天的霧氣中認出了來人身影,是周子龍。

衛衡的遠方表親。

「將軍,夫人...錦州百姓聽聞您在大梁打了勝仗,想邀請您回家看看。」冷霧天氣里,他一出口,呵出的白霧被風吹得歪歪斜斜,噴在臉上,模糊了神情。

衛衡的眸子有些冷,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周子龍有些發怵。

但他還沒死心。

清河蘇氏往後的榮光,全數寄托在他身上。此時不想個辦法將衛衡留下來,往後怕是他更不會理自己。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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