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徹底抹去方才失控的痕跡。
車廂內驟然沉寂,只剩彼此的呼吸交錯。壁燈之下,衛衡的下頜線如刀削般冷硬,生人勿近。
他閉上眼,不再說一句話。
窗外蟬鳴聒噪,車內死寂壓抑。
「失心瘋發作!」姜采盈恨得牙痒痒,不想再與瘋子多待下去一刻。到達衛府時,馬車還未停穩,她便著急地掀簾。
步履厚重,她正欲下車,卻被車轅上的繩子絆住,整個人直直地倒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她另一手抓住馬車韁繩,緩衝之下不至於摔得太難堪。可腳尖剛沾地,「咔」一聲巨響傳來,腳踝處一陣劇痛。
她扭到腳了。
「公主,您沒事吧。」
馬車夫驚恐地從另一邊下來,戰戰兢兢地跪在旁邊。車簾被一雙修長的手掀開,衛衡站在車轅上,居高臨下地往下看。
姜采盈氣得咬牙,頭垂向一邊不去看他。
真是丟死人了。
馬車夫嚇得臉色驟然煞白,額頭也重重地磕在地上。
攬月從後側而來的馬車上下來,見姜采盈跌落在地也嚇了一跳。只是還未等她一路小跑過來,公主已經被府君一把撈起,穩穩地抱在懷中往府中去。
衛衡的手臂如鐵一般,抱住她的腰肢,步履穩健。
「放開我!」姜采盈掙扎著捶他肩膀,卻被他收得更緊。他玄色衣袍下的肌肉繃得發硬,每一步都踏得極重,仿佛要將青石磚踩出裂痕。
穿過迴廊,拐過假山。東南角搖晃的燈籠映入眼帘。
院門前的侍衛慌忙低頭,只聽得錦靴踏過台階的悶響,和女子壓抑的抽氣聲,漸漸沒入朱門深處的黑暗裡。
「你輕點兒啊!」
......
第60章
「砰」地一聲,門關上。
衛衡將人放在床榻上,一隻手抓住她崴到的腳,去脫她的鞋履。
「你做什麼?」姜采盈眼神戒備,腳一縮,牽動傷口,疼得閉眼齜牙。衛衡抬眸瞥了她一眼,眸色冷漠,臉也沉得厲害。
「別動。」他冷聲道,拇指卻極輕地按上傷處。她肌膚瑩白如玉,此刻卻泛著不自然的紅腫,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姜采盈攥緊手心,指甲發白。
突然quot咔quot的一聲脆響,姜采盈眼淚奪眶而出,本能地往後一倒。衛衡下意識接住,她的後腦勺就重重撞在衛衡左胸上。
窗外月色傾瀉而下,兩人的影子糾纏成一團模糊的墨色。
頭頂處傳來一聲低低的悶哼,衛衡眉心緊皺,用右手小心護住胸膛。姜采盈反應過來,他前幾日才受過玄鐵箭傷。
鼻息交纏之間,她聞到一股隱隱的血腥味。
「是傷口裂開了?」
姜采盈起身去找繃帶和止血藥,她踮著腳在藥櫃前翻找,素白的衣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衛衡靠在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榻邊雕花,目光隨著她動來動去。
一縷青絲從她鬢邊滑落,她隨手挽到耳後。衛衡忽然別開眼,胸口泛起陌生的滯澀。
「找到了。」
她語氣中有些雀躍,回頭走過來時,步履也加快了些。方才被正過骨的腳踝還微微疼著,但可以忽略不計。
「把衣服脫了。」姜采盈伸出手來要去脫他的外袍,手卻被衛衡一把抓住。
他的目光很深。
「都什麼時候了,處理傷口要緊。」姜采盈刻意避開衛衡的視線,也將他的手挪開他,然後挑開外袍和裡衣。
衛衡竟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很快,他上半身敞露,暗紅的血痂在左胸處猙獰著,裂口處滲著細密的血珠,在燭光下泛著刺目的光澤。
姜采盈呼吸一滯,有些不敢看,於是目光移開,倏然落到他的右肩。一排清晰的齒痕深深嵌入緊實的肌理,泛著淤血的暗色。
是她剛咬的。
衛衡皮笑肉不笑,「不敢看了?咬的時候,不是挺狠的麼?」
姜采盈白了他一眼,自知理虧。
「攬月,去打一盆溫水來。」她向外面吩咐道,攬月進來的時候,看到公主和府君二人在燭火中依偎的樣子,也不禁莞爾,退下時又默默地把門給關上了。
擰乾帕子,小心翼翼地將血污給擦乾淨,然後在傷口上灑下止血的粉末。
最後,是纏繃帶。
一圈一圈,從衛衡的左胸穿過肩胛骨再繞到後背。他的身形高大,後背又寬厚有力。